不待話音落,陸銘章截斷道:“莫非忘了,那句話早已作廢?!?/p>
寂寂的一剎那,戴纓的目光落在身側(cè)那根瑩白的玉簪上,遲緩地伸出手,一寸寸地挪過去,撿起它,將頭壓得更低,顫著雙手將玉簪呈于頭頂。
“除卻此身,再無長物,求大人……收留……”
淅瀝的雨聲中,那人的腳步一點點靠近,在她面前停住。
接著,一片影罩下,她頭頂?shù)挠晖A?,抬眼去看,傘傾了過來,傘沿的雨簾圍出一方空間。
陸銘章從她手里接過那支白玉簪,眼中閃過一抹復(fù)雜難言,順勢收入自己袖中。
“起來說話?!?/p>
戴纓撐著地面,緩緩站起。
濕透的衣衫皺皺地包裹著玲瓏微豐的身段,一個十九歲的女兒家,剛剛褪去稚嫩,正是花開秾麗的時候。
“這條路……你可想清楚了?”陸銘章問道。
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不必點明,他二人都明白這話中的含義。
戴纓沒有直接給以回答,而是伸出指,將傾過來的傘推向他,隨之,自己的身體跟著傘倚了過去。
一把油紙傘,罩住兩人。
她很冷,身體在顫,而他最能清晰地感知到……
轎輿再起,雨巷中的女子消失了。
……
到了夜里,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著,沒有停的架勢,謝府各處院落點上燈,火燈在雨幕中發(fā)毛發(fā)昏。
“什么?!人還沒回來?!”戴萬如把茶碗重重一放。
下人回道:“是,表姑娘自上午出去后就未歸?!?/p>
此時謝珍也在上房,她聽說了,她那個表姐不日就要嫁給王家老爺。
這是一件好事,是一件喜事,好到什么程度,喜到什么程度,可能也就比她成為陸三爺之妻稍遜色一點。
“母親,她會不會偷跑了?”
戴萬如平下氣息,回坐下:“不會,除非她不想活了,一旦被府衙查驗出,輕則遣返原籍,重則判作流民,她那般精明的人,不至于這樣沒成算的胡為?!?/p>
“再者,她身邊的老媽子還在府里,那丫頭不會丟下不管?!?/p>
謝珍往外看了一眼,問道:“天黑成這樣,照這雨腳看,一夜都停不了,能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