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纓連連擺手:“不插話了,大人說話,妾認真聽著?!?/p>
陸銘章見她聽得認真,繼續(xù)道:“下午,未時左右,接見官員,查閱檔案,之后前往政事堂會商,日暮時分,將一日的重要事項理出,再入宮,內(nèi)引奏事,匯報今日處理的核心軍務(wù),呈上御批的奏札?!?/p>
戴纓聽著,這么一趟下來,安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哪有空閑休息。
“不能偷懶么?”戴纓問道。
陸銘章笑道:“可還記得那日雨天,你在福興樓碰見我,那會兒,我便在躲懶?!?/p>
當(dāng)時他坐在二樓平臺,她帶著丫頭進了福興樓,先是同店伙計說笑幾句,然后尋了個窗邊的位置,后來又走到窗下,同賣羊奶果的婦人攀談。
于陸銘章而言,那就是一個半大不大的丫頭,看一眼,便不再理會,那日,她的聲音隨著風(fēng)雨不自主地飄入他耳中。
先是憂心雨幾時停,得到婦人的回答后,聲音清亮了一個度,眉眼間透出欣然的靈動,活像綠林間的小花鹿。
而自己的目光不知不覺被她吸引,到后來,他才知那日為何她向婦人問天氣。
戴纓笑著替陸銘章斟酒,又自然而然地給自己倒了一盞,說道:“我喝過這盞就不再喝了。”
“好。”
陸銘章端起手邊的酒杯,欲往嘴邊送時,戴纓輕輕止住他的胳膊:“大人慢著,咱們碰一碰?!?/p>
陸銘章先是一怔,會過意來,笑問:“有什么說法?”
“自然是有說法的。”戴纓回道。
“哦?什么說法?”
“叮一聲,說出去阿纓也是給陸相敬過酒的人?!?/p>
這話聽了叫陸銘章心情甚好,笑出了聲。
七月端著醒酒湯立在屋外,聽著屋里發(fā)出的笑聲,天爺,她在一方居伺候了那么久,還從未見家主這樣開懷笑過。
于是看向門邊守望的長安,后者一副平靜的模樣,顯然已經(jīng)不稀奇。
七月雙手端著木托,將醒酒湯送進了屋,然后退了出去。
戴纓揭開碗蓋,問陸銘章:“大人不用它解酒?”
“我沒醉,倒是你,酒意未散?!?/p>
戴纓點了點頭,正待舀起一勺,房門被敲響,長安的聲音從外響起。
“阿郎,有邊關(guān)傳報?!?/p>
陸銘章看向戴纓:“我去去前院,你早些歇息,不必候我?!?/p>
戴纓站起身,從里間取出一件鶴氅:“外面冷,大人將這個披上?!?/p>
說著,侍候他穿上并系好衣帶,待陸銘章走后,戴纓讓人進來清了桌面。
適才他走時,讓她不必候他,這話在她聽來是讓她回側(cè)屋歇息,是以,她將歸雁喚進來:“咱們那屋的暖壁燃著么?”
“燃著呢,不曾熄過,屋里暖著。”歸雁一面回答,一面替戴纓披上斗篷。
兩人出了主屋,往另一邊去了,回了側(cè)屋,孔嬤嬤讓人備了熱水,供她沐洗。
蒸蒸熱氣,不一會兒就氤氳了整個沐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