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都說要躺半個月,在你眼里倒成了偷懶?怎么,非要我兒子累死在地里,你才滿意?”
她頓了頓,目光直視著趙氏,毫不退讓,繼續(xù)說道:“我是在家?guī)Ш⒆樱蛇@家里的哪樣活計我沒幫手?”
“一家子的飯菜是我做的,你們換下來的臟衣服是我洗的。我平日里還抽空做些刺繡補貼家用,我哪里偷懶了?”
趙氏被噎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立刻拔高了音量。
“哎喲喂,大嫂你可真是好大一張利嘴!我不過是關(guān)心侄兒一句,怎么就成了盼著他死了?”
“你做點家務(wù)怎么了?這陸家的飯,你沒吃?陸家的房子,你沒?。孔鳇c活兒不是應(yīng)該的嗎?說得好像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聽到這話,王氏的聲音也陡然尖銳起來,積壓了多年的怨氣在這一刻終于爆發(fā)。
“我男人供養(yǎng)了你男人這么多年,放棄了前途,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們說過什么?現(xiàn)在,我兒子為了能讓你兒子安心讀書,才十歲就要下地干活,我們都沒有說過一句多話?”
“不是我們傻,是因為我們知道讀書人才是家族唯一的出路,我們干最苦的活,拿得最少,現(xiàn)在我兒子因為中暑暈倒了,而你還在這里……”
“你……”
“吵什么吵!嚷嚷什么!當我是個死人嗎?”
一聲蒼老而威嚴的怒吼,院子里看熱鬧的鄰居們瞬間噤聲,探頭探腦的腦袋都縮了回去。
趙氏和王氏的爭吵也戛然而止。
陸家的老太太陳氏,拄著一根磨得發(fā)亮的拐杖,沉著臉站在院子中央。
她那雙渾濁卻精光四射的眼睛,冷冷地掃過兩個兒媳,最后落在了王氏身上。
“老大媳婦,你剛才說什么?什么叫為了老三的兒子,你兒子就要當一輩子農(nóng)民?”
“這是族老們定下的事!你想造反不成?”
王氏嘴唇翕動,眼中含淚,卻終究沒敢再多說一個字。
在這個家里,婆婆的話就是天。
趙氏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剛想再說幾句風涼話,卻被陳氏一個凌厲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靜,然而,就在這壓抑得令人窒息的寂靜中,突然傳出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院子里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奶奶,我也要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