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說自己不知道嗎?
那張讀書人的臉面,讓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那句話。
他只能硬著頭皮,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嗯……對,就是如此?!?/p>
話音剛落,陸明淵卻忽然“呀”了一聲,帶著幾分懊惱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瞧我這記性!剛剛背《滕文公下》時,竟漏了一句!”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念道。
“……段干木踰垣而辟之,泄柳閉門而不內(nèi),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見矣。”
“我剛剛背到‘不為臣不見’,直接跳到了‘段干木’。
中間這句‘古者不為臣不見’,竟是說重了?!?/p>
他一臉歉意地看著陸明文,真誠地說道:“看來只看一天,終究是根基不穩(wěn),錯漏百出。”
“明文哥苦讀十年,學問扎實,想必是一時太過勞累,竟也沒注意到小弟的錯處。是小弟的不是。”
“噗——”
陸明文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眼前陣陣發(fā)黑,喉頭一甜,險些噴出一口血來。
羞辱!
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什么叫“你也竟沒注意到”?
這分明是在說他學藝不精,名不副實!
他感覺全家人的目光都像一根根鋼針,扎在他的背上,讓他無地自容。
“我……我文章還沒溫習完,先回房了!”
他再也待不下去,幾乎是逃也似的,狼狽地沖出了堂屋。
“明文!明文!”
趙氏尖叫一聲,也顧不上吃飯了。
她猛地站起身,一雙淬了毒的眼睛死死瞪著陸明淵,尖酸刻薄地罵道:“你個小畜生!你安的什么心?你是故意讓你堂哥下不來臺,好顯得你自個兒能耐是吧?我們陸家怎么就出了你這么個心思歹毒的孽障!”
陸明淵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平靜地回道:“三嬸說笑了。這么多文章,圣人也有錯漏,我才看了一天,漏了一句半句,再正常不過。明文哥寒窗苦讀近十年,尚有疏忽之時,我一個蒙童,記錯了豈非理所應(yīng)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