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不能再沉默。
但反抗,需要用對方法。
硬碰硬,是雞蛋撞石頭。
他需要一把能砸開石頭的錘子。
而這把錘子,就在縣城里。
他必須去一趟。
不為別的,至少要去青松書院問一問,昨日,他的好二叔,是不是真的去“拜會(huì)”過陳夫子。
只要能找到一絲破綻,一個(gè)證人,他就能將二叔精心編織的這張大網(wǎng),撕開一道口子。
夜深了,陸家的院子里,除了幾聲蟲鳴,萬籟俱寂。
三房的屋里,隱隱傳來壓抑不住的笑聲。
而大房的屋里,只有沉默和王氏低低的啜泣。
陸明淵躺在冰冷的土炕上,睜著眼,望著頭頂漆黑的房梁。
那十五兩銀子,像一座大山,壓得這個(gè)家喘不過氣來。
但他心中,卻沒有半分絕望。
反而有一簇火苗,在黑暗中,悄然點(diǎn)燃。
天亮之后,他要去縣城。
看看三伯一家,是不是真的隱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
隔壁的房間,油燈還未熄。
母親壓抑的哭聲,如同被揉碎的棉絮,絲絲縷縷地鉆了過來。
“他爹……你怎么就應(yīng)了啊……你怎么就那么軟……”
王氏的聲音帶著哭腔,是那種耗盡了所有力氣后的絕望。
“那是明淵的命根子!明文是讀書種子,難道咱們明淵就不是?”
“你可別忘了,明淵一天就背完了孟子,這錢給了他們,往后明淵怎么辦?拿什么去讀書?”
陸從文嘆息醫(yī)生,無奈道:“孩兒他娘,你小聲點(diǎn)。娘都拍了板了,我能怎么辦?我是老大,我不帶頭,這個(gè)家就散了?!?/p>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仿佛在說服自己。
“再說了,老二也當(dāng)著娘的面立了誓,等明文出息了,過兩年明淵要去府學(xué),他們家砸鍋賣鐵也一定全力幫襯?!?/p>
“先……先緊著明文吧,畢竟,他就差這一步了?!?/p>
“一步?他的那一步,就要踩在我們明淵的骨頭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