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膝一軟,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了老太太的房門前。
青石板地冰冷堅(jiān)硬,膝蓋骨與地面碰撞的聲音,在這寂靜的院落里顯得格外清晰。
“娘!兒子不孝!兒子給您磕頭了!”
這一聲哭喊,像是從胸膛里硬生生撕扯出來的,帶著哭腔,帶著顫音。
屋里的老太太正準(zhǔn)備歇下,被這一嗓子嚇得心頭一跳,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一開門,便看見了這副景象。
小兒子背著血淋淋的荊條,跪在地上,大孫子陸明文面無人色地站在一旁,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
“你……你這是做什么!”
老太太又驚又怒。
陸從智抬起頭,滿臉的淚水混著汗水和灰塵,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他膝行兩步,抱住老太太的腿,嚎啕大哭。
“娘啊!兒子錯(cuò)了!兒子知道錯(cuò)了!”
“兒子不該為了明文去府學(xué)的事,花錢去請什么縣里的夫子來蒙騙您!”
“兒子這是被豬油蒙了心,被鬼迷了竅啊!”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捶打著自己的腦袋,發(fā)出“砰砰”的悶響。
“兒子就是個(gè)混賬!可兒子也是想著,明文是我們陸家的讀書種子,是我陸家的未來!”
“我……我一時(shí)走了邪路,想著先把他送進(jìn)府學(xué),以后出息了,再來跟您,跟大哥大嫂請罪!”
“娘,您就念在兒子這些年也算勤勤懇懇,沒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了兒子這一次吧!”
趙氏也適時(shí)地從屋里沖了出來,一見這陣仗,眼圈一紅,也跟著跪在了陸從智旁邊,一邊抹淚一邊幫腔。
“娘,您別氣壞了身子。當(dāng)家的他知道錯(cuò)了,他這幾天吃不下睡不著的,心里跟油煎似的?!?/p>
“咱們……咱們又不是干了什么傷天害理的殺人放火事,不就是想讓孩子有個(gè)好前程,使了點(diǎn)糊涂心思嗎?”
“說到底,還不都是為了咱們陸家的香火,為了咱們陸家的未來!您就給他一次機(jī)會吧!”
這一唱一和,將一樁蓄意的欺騙,說成了一片為家族著想的“糊涂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