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從文扔下鋤頭,大步上前,就要去扶。
陸從智卻死死跪在地上,抬起那張?zhí)闇I橫流的臉,用力地?fù)u著頭,聲音沙啞地哭訴道。
“不!大哥!我不起來!我沒臉起來!”
“我混賬!我不是東西!為了明文進(jìn)府學(xué)那點(diǎn)虛名,我……我竟然想出那種上不得臺面的法子,去騙娘,去騙你跟大嫂!”
“大哥,你從小就疼我,有什么好東西都先緊著我。爹走得早,你長兄為父,撐起這個家?!?/p>
“我……我卻不知感恩,為了自己那點(diǎn)私心,讓你和娘操碎了心,丟盡了我們陸家人的臉!”
他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一刀一刀地剜著自己的心。
“我就是想著,明文這孩子爭氣,能讀進(jìn)去書?!?/p>
“只要他能進(jìn)府學(xué),將來考個功名,咱們家就能挺直腰桿,你跟大嫂也不用再這么辛苦了?!?/p>
“我……我就是想走個捷徑,結(jié)果走了邪路?。 ?/p>
“大哥,你打我吧!你罵我吧!只要你能解氣,怎么都行!”
“我只求你,求你看在咱們是親兄弟的份上,看在明文還是個孩子的份上,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jī)會!”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陸從文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嘴唇翕動,想說幾句重話,可看著弟弟那副模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心疼,終究是壓過了那份被欺騙的憤怒。
此時(shí),一直被趙氏攙扶著的老太太,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走了過來。
她渾濁的眼睛里噙著淚,看著兩個兒子,一個站著,一個跪著,心疼得如同刀絞。
“從文啊……”老太太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你弟弟他……他知道錯了。你看他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這罪,也遭夠了?!?/p>
“你們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p>
“這個家,沒了你們爹,就指望你們兩兄弟相互扶持著往前走?!?/p>
“咱們陸家的希望,不就在你們倆,在明文和明淵他們這些孩子身上嗎?”
“他是一時(shí)糊涂,可心是好的,都是為了這個家。你就……就原諒他這一回吧。”
娘的話,散了陸從文心中最后那點(diǎn)硬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