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僥幸,身為案首,得銀一千兩?!?/p>
他將這張千兩銀票推到自己面前,然后又將那五百兩的銀票,重新推到父母面前,目光清澈,神情鄭重。
“爹,娘。這一千兩,是官府的賞賜,是孩兒的功名錢。我將它留下,作為日后求學、婚娶之用,絕不動用分毫?!?/p>
“而這五百兩,是林家府學的獎勵,是師門對我這個學子的心意?!?/p>
“我把它交給你們,用來改善家里的生計,開創(chuàng)一份家業(yè)?!?/p>
“若你們執(zhí)意不收,便是覺得孩兒不孝順父母”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
“若此事傳揚出去,外人會如何看我陸明淵?一個連父母都不肯奉養(yǎng)的讀書人,一個拿著師門獎勵只顧自己的不孝子!”
“如此名聲,我還如何立足于世?還談何科舉,談何光宗耀祖?”
“不孝”二字,狠狠地敲在了陸從文和王氏的心上。
在這個時代,孝道大過天。
一個讀書人若是背上了不孝的罵名,那便等于前程盡毀,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他們哪里想得到,自己一片為兒子著想的苦心,竟會被兒子從這個角度,說出如此嚴重的后果。
“不……不是的,淵兒,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王氏頓時慌了神,臉色都白了,連忙擺手。
陸從文更是急得滿頭大汗,這個老實巴交的漢子,嘴笨舌拙,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辯解。
他漲紅著臉,一個勁兒地說:“淵兒,你別誤會,爹娘……爹娘……”
看著父母驚慌失措的模樣,陸明淵心中微酸,語氣卻放緩了下來。
“爹,娘,孩兒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孩兒已經(jīng)長大了,也該為這個家分擔一些了?!?/p>
“你們?nèi)粽娴奶畚?,就收下這筆錢,把‘魁首紡’和‘雙魁樓’開起來?!?/p>
“你們的日子過得好了,安穩(wěn)了,孩兒在外讀書才能安心,才能沒有后顧之憂?!?/p>
一番話,說得陸從文和王氏再也找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
王氏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這一次,卻是感動與驕傲的淚水。
仿佛一夜之間,那個還需要她呵護的孩子,已經(jīng)可以為家庭遮風擋雨。
陸從文沉默了許久,重重地點了點頭,伸出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將銀票收了過來。
他沒有再說什么,但那重新挺直的腰桿,那雙重新燃起火焰的眼睛,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