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淵心中百感交集,所有的震驚、感激、動容,最終都化作了一個無比鄭重的動作。
他緩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長衫,然后退后一步,撩起衣擺,雙膝重重地跪在了冰涼的青磚地上。
“咚!”
一聲悶響,他俯下身,將額頭結(jié)結(jié)實實地磕在了地面上。
沒有言語,也無需言語。
這一拜,拜的是師恩如山,拜的是再造之情。
趙夫子沒有去扶。
他靜靜地站在那里,坦然地受了這一禮。
因為他知道,自己受得起。
為了眼前這個孩子,他幾乎賭上了自己后半生的安穩(wěn)與故人的情分。
這一拜,是陸明淵的態(tài)度,也是他肩起這份重?fù)?dān)的承諾。
直到陸明淵抬起頭,眼中已是一片清明與堅定,趙夫子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走上前,用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將他攙扶了起來。
“癡兒,你這是做什么?!?/p>
趙夫子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欣慰的沙啞。
“你我?guī)熗揭粓?,我既引你上了這條路,便有責(zé)任為你多鋪一塊墊腳的青石?!?/p>
他扶著陸明淵重新坐下,渾濁的眼中泛起回憶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幾十年前的青蔥歲月。
“我與瀚文兄,當(dāng)年在京城的國子監(jiān),曾是同窗,更是……知己。”
趙夫子輕聲道,“那時節(jié),我二人常于月下對酌,激揚(yáng)文字,指點江山,都以為憑著胸中墨水,能為這大乾,為這天下,做一番事業(yè)。只可惜……造化弄人?!?/p>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難以言說的蕭索與落寞,但很快便被一抹釋然所取代。
“后來我因故離京,他則一路青云直上。這情分,雖幾十年未見,卻始終在。只是,人走茶涼,世事皆是如此?!?/p>
“我這次修書于他,請他收你為徒,確是……耗盡了這最后一點同窗之誼了。”
趙夫子看著陸明淵,神情變得無比嚴(yán)肅。
“瀚文兄此生,從未收過任何弟子?!?/p>
‘你若能入他門墻,便是他的開山大弟子,也是他唯一的關(guān)門弟子。”
“這意味著什么,你可明白?”
陸明淵心中一凜,鄭重點頭。
唯一的弟子,這分量太重了。
這不僅僅是學(xué)問的傳承,更是人脈、資源,乃至政治衣缽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