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自古便是溫柔鄉(xiāng),英雄冢。
白日里的秦淮河,褪去了夜晚的旖旎與喧囂,像是一位洗盡鉛華的美人,多了幾分慵懶的韻味。
畫舫靜靜地泊在岸邊,紅色的燈籠在檐下輕輕搖晃。
昨夜的酒氣與脂粉香尚未完全散盡,與河上氤氳的水汽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靡靡而又真實的人間煙火氣。
嚴和同走在陸明淵身側(cè),頭埋得極低。
他的腳步虛浮,臉色蒼白,每靠近那座聞名江寧的怡紅樓一步,他那份讀書人的傲骨,便消磨了幾分。
陸明淵卻走得很穩(wěn)。
他看著那些畫舫,看著河邊的垂柳,看著酒樓茶肆里早起的伙計,眼神平靜無比。
阿大和阿二如兩座鐵塔,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面。
他們沒有穿總督府的制服,只是一身尋常的短打勁裝。
但那股子從尸山血海里磨礪出來的煞氣,卻讓四周一些不懷好意的目光悄然收斂。
怡紅樓的朱漆大門前,幾個龜公正在無精打采地掃著地。
見到三人走來,尤其是為首的那個孩子,本想上前呵斥幾句。
但目光一觸及后面的阿大阿二,那呵斥的話便卡在了喉嚨里,化作了諂媚的笑容。
“幾位爺,是來聽曲兒還是……”
嚴和同嘴唇哆嗦,說不出話來。
陸明淵淡淡地瞥了那龜公一眼,道:“找人,含香姑娘?!?/p>
聽到“含香姑娘”這個名字,那龜公臉上的笑容猛地一僵,隨即變得更加恭敬,甚至帶上了一絲畏懼。
他連忙躬下身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原來是含香姑娘的貴客,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幾位爺里面請,里面請!”
怡紅樓的內(nèi)里,遠比外面看起來要大得多,亭臺樓閣,曲徑通廊,竟是一座精致的園林。
只是這園林中,少了些清雅,多了些俗艷。
龜公不敢多言,低著頭在前面引路,將他們帶到了一處僻靜的后院。
院中種著幾竿修竹,一座兩層的小樓掩映其中,門楣上掛著一塊匾額,上書“含香閣”三字。
“爺,含香姑娘就在里面。”
龜公點頭哈腰地說道。
陸明淵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