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沒有讓陸明淵將褻衣完全撩開,只是象征性地檢查了一下,便揮了揮手。
“進去吧。”
陸明淵沒有多言,只是默默地穿好衣服,拎起自己的考籃。
他心中并無多少屈辱之感,更多的,是一種冷靜到近乎漠然的觀察。
在絕對的規(guī)則面前,無論是世家公子,還是寒門書生,甚至是十歲的神童,都必須被還原成最原始的“考生”身份,赤裸而平等。
經(jīng)過重重關卡,一名小吏終于將他引到了屬于他的號舍。
“乙字捌拾柒號?!?/p>
小吏用鑰匙打開了門鎖,一股淡淡的桐油與新木料的味道傳來。
這間號舍,與杭州府貢院的相比,大小相仿,卻明顯要整潔明亮許多。
墻壁粉刷的雪白,桌椅板凳都是嶄新的實木,表面光滑,沒有任何可以藏匿的抽屜或夾層。
除了坐立與書寫的木板,角落里還多了一塊可以勉強躺臥的窄木板,算是對考生們九天煎熬的一點微末體恤。
當號舍的門在身后“咔噠”一聲重新鎖上,陸明淵徹底與外界隔絕了。
他將考籃放在桌上,沒有立刻整理文具,而是靜靜地站在狹窄的空間里,打量著這個即將在未來九天成為他全世界的地方。
頭頂是一片窄窄的天空,墻角有前人無意間留下的墨痕,空氣中浮動著細小的塵埃。
這里是囚籠,也是戰(zhàn)場,更是通往青云之路的唯一階梯。
“咣當,咣當……”
隨著貢院大門緩緩關閉、落鎖的聲音傳來,整個貢院徹底成了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約莫一炷香后,有巡考官開始挨個號舍發(fā)放筆墨紙硯。
所有人的文房四寶都是統(tǒng)一規(guī)制,宣紙是上好的玉版宣,墨是徽州松煙墨,筆是湖州羊毫。
如有損壞,可在開考前申請更換,一旦開考,便再無機會。
陸明淵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正中明遠樓上的鐘聲被敲響。
主考官那洪亮而威嚴的聲音,穿透了數(shù)千間號舍的阻隔,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吉時已到,開考!”
話音落,巡考官們立刻開始發(fā)放試卷。
一張溫潤厚實的宣紙,從號舍門上的小窗遞了進來。陸明淵伸出雙手,恭敬地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