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芳,你怎么看?”
他忽然開口問道。
呂芳心中一凜,他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說道。
“奴婢以為,陸伯爺此舉,大有深意。他拒重禮而收輕禮,是為‘不貪’;拒美意而專心學(xué)問,是為‘不淫’?!?/p>
“面對各方勢力,應(yīng)對得體,不親近,也不得罪,這份城府,這份世故,遠超其年歲。少年天驕,名不虛傳?!?/p>
他這番話,幾乎是把陸明淵夸上了天。
誰知,嘉靖聽完,卻發(fā)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城府?世故?”
他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不過是年輕人喜好名聲,故作清高罷了。”
“他如今根基未穩(wěn),如無根之萍,自然要愛惜羽毛,給自己博一個好名聲。這名聲,就是他的護身符?!?/p>
“真等他到了高拱、張居正那個年紀,入了閣,掌了權(quán),自然就會明白什么叫‘和光同塵’,什么叫‘身不由己’。”
嘉靖的語氣中,充滿了過來人的洞悉與不屑,仿佛已經(jīng)看透了陸明淵數(shù)十年后的模樣。
呂芳聞言,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不敢再接話。
他知道,天子之言,不可揣測。
然而,就在呂芳以為皇爺對陸明淵的評價僅止于此的時候,嘉靖的話鋒卻猛地一轉(zhuǎn)。
他罵了兩句,聲音卻又緩和下來,甚至帶上了一絲罕見的贊許。
“不過……十二歲的年紀,就能想到用‘名聲’這把劍來保護自己,而不是被眼前的富貴榮華迷了眼,倒也算是個可造之材?!?/p>
他睜開的雙眼中,精光湛然,仿佛能穿透宮墻,看到那個在書房里揮毫潑墨的少年。
“呂芳?!?/p>
“奴婢在。”
“傳朕的旨意給陸炳,讓他手下的錦衣衛(wèi)盯緊一些。”
嘉靖的聲音陡然變得嚴肅起來。
“這個陸明淵,是上天賜給我大乾的禮物,是數(shù)千年來不曾出現(xiàn)過的天驕種子?!?/p>
“朕要看著他,一步步長成參天大樹。”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靜室中回響,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現(xiàn)在就是一塊璞玉,朕要親自雕琢?!?/p>
“絕不能讓嚴嵩那幫蠹蟲,或是徐階那些所謂的清流,把他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