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身為一府主官,心心念念的,竟是這三日之差,而非國事之重。”
“下官倒是覺得,大人不必如此‘敏銳’?!?/p>
一番話,擲地有聲!
杜晦之臉上的冷笑僵住了,他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設想過無數(shù)種陸明淵的反應,或辯解,或請罪,或惶恐。
他唯獨沒有想過,陸明淵會如此犀利地反駁回來!
這哪里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
杜晦之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胸口起伏,一股怒意直沖頭頂。
他堂堂知府,竟被一個乳臭未干的同知當面教訓!
可這股怒火,卻又發(fā)作不出來。
他很清楚,陸明淵是嘉靖帝親點的狀元,是林瀚文的得意門生,是“漕海一體”這道國策名義上的源頭。
真的把他往死里得罪,惹得西苑那位不快,或是讓清流一脈起了反感,自己這知府的位置也坐不穩(wěn)。
他不過是心中不爽,想敲打一下這個少年,讓他明白誰才是這溫州府衙的主人。
卻沒想到,敲在了鐵板上。
良久,杜晦之才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火氣,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
“說得好,說得好??!陸同知果然是狀元之才,口舌過人!”
他揮了揮手,臉上重新掛起一絲僵硬的笑容。
“罷了,想來你也是初來乍到,一路勞頓。”
“先去安頓下來吧,至于國事……不急,等你安頓好了,我們再慢慢談。”
這是逐客令,也是一種姿態(tài)上的退讓。
“如此,便不打擾府尊大人處理公務了?!?/p>
陸明淵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只是淡淡地躬了躬身,便轉身走出了書房。
當房門被輕輕關上的那一刻,杜晦之猛地抓起桌上的一個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豎子!豎子!安敢如此欺我!”
清脆的碎裂聲中,他那張白凈的臉龐,已然扭曲。
而門外,陸明淵走在濕冷的廊廡下,聽著身后那聲隱約的破碎聲,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抬起頭,看著府衙上空那片灰蒙蒙的天,雨絲如愁,綿綿不絕。
這溫州的風雨,比京城,來得更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