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賤賣,自然很快就吸引了貪便宜的婦人,不到半個時辰,東西便已售罄。
他將沉甸甸的銅錢揣進懷里,又小心翼翼地從貼身的口袋里摸出三塊用手帕包得整整齊齊的散碎銀子。
他沒有絲毫停留,徑直穿過幾條街巷,來到了一處掛著“青松書院”牌匾的私塾門前。
這里便是陸明文就讀的地方。
陸從智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漿洗得發(fā)白的衣衫,深吸一口氣,臉上換上了一副近乎諂媚的笑容,走了進去。
私塾的陳夫子是個年近五旬的山羊胡老者,一身半舊不舊的儒衫,正搖頭晃腦地品著一杯粗茶。
見到陸從智,他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陳夫子安好?!?/p>
陸從智恭敬地躬身行禮,隨后從懷里掏出那個手帕包,雙手奉上,諂笑著說道:“小子陸從智,是明文的父親。這是小子的一點心意,孝敬夫子您買茶喝的。”
陳夫子瞥了一眼那手帕里露出的銀角,渾濁的眼睛里終于有了一絲光亮。
二兩銀子,對他這個窮酸秀才而言,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
他慢條斯理地將銀子收進袖中,這才抬眼看向陸從智,語氣也緩和了幾分。
“是明文的父親啊,坐。不知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不瞞夫子說,”陸從智搓著手,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我家明文,自小便癡心向?qū)W,我們做父母的,也是砸鍋賣鐵地供著?!?/p>
“這孩子也還算爭氣,聽他說,這些年多虧了夫子您的悉心教導(dǎo),學(xué)問大有長進?!?/p>
陳夫子撫著山羊胡,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陸從智見狀,連忙趁熱打鐵,將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了。
“夫子,小子有個不情之請。您也知道,我們鄉(xiāng)下人家,見識淺薄?!?/p>
“我那老娘,總覺得讀書無用。小子斗膽,想請夫子您屈尊,明日到我們陸家村走一趟……”
他頓了頓,見陳夫子面露不悅,趕緊說道:“您只需當著我那老娘的面,夸一夸明文,就說……就說他天資聰穎,讀書用功,此次縣試不說十拿九穩(wěn),便是將來的府試,也大有可為!”
陳夫子聽到這里,哪還有不明白的。
這不過是為人父母的,想在家族里為兒子爭些臉面,好讓家里人更盡心地出錢供讀罷了。
這種事,他見得多了。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
幾句好話而已,又不費什么力氣。
“嗯,明文這孩子,平日里確實刻苦。”陳夫子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說道:“既然你這般有心,明日午后,老夫便抽空過去走一趟?!?/p>
“哎喲!多謝夫子!多謝夫子!”
陸從智大喜過望,連連作揖,那腰彎得幾乎要折斷了。
事情辦妥,他只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氣,連腳步都輕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