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微熹,晨霧尚未散盡,一輛青布騾車便已停在了陸家的小院門前。
這輛車是陸從文特意去車馬行租來的,不算奢華,卻也寬敞潔凈,足夠一家三口坐下。
對于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陸從文來說,這已是破天荒的奢侈。
他小心翼翼地將準備好的禮物搬上車。
王氏抱著三歲的陸明澤,陸明淵則跟在身后。
小明澤第一次坐馬車,好奇地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小手扒著車窗,看著街景不斷向后倒退,不時發(fā)出一兩聲興奮的咿呀聲。
王氏溫柔地摟著小兒子,目光卻不時落在身旁的大兒子身上。
陸明淵還是那般沉靜,只是靜靜地坐著,目光看著窗外。
她心中無比安寧,有這兩個兒子在,再多的辛苦都化作了甘甜。
陸從文坐在車轅上,趕車的活計他并不熟練,但依舊挺直了腰桿,手中那根簡陋的馬鞭,此刻在他手里仿佛成了某種權杖。
從縣城到陸家村的路,他走了不知多少遍,或挑著擔,或背著筐,從未有哪一次像今天這般,走得如此意氣風發(fā),如此揚眉吐氣。
馬車行得不快,晃晃悠悠,待到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樹出現(xiàn)在視野里時,已是晌午時分。
村口田埂上,幾個正在歇息的農人最先看到了這輛陌生的騾車,待看清車轅上坐著的人是陸從文時,都愣了一下。
“那不是從文哥嗎?他這是發(fā)財了?”
“發(fā)財?我聽說他家大郎,就是那個淵小子,考中了府試的案首!那可是咱們整個江陵縣的頭名!”
一個消息靈通的村民壓低了聲音,語氣里滿是驚嘆與羨慕。
“案首?老天爺!那不是跟以前中狀元差不多?”
“差不離了!以后是要當大官的!”
一聲驚呼,像是點燃了引線。
“陸家大郎回來啦!府試案首回來啦!”
不知是誰扯著嗓子喊了一句,整個陸家村瞬間就沸騰了。
正在田里忙活的,在家里做飯的,樹下納涼的,全都扔下了手里的活計,潮水般朝著村口涌來。
頃刻之間,小小的騾車便被圍得水泄不通。
“從文啊,你可算回來了!你家明淵真是給咱們陸家村長臉了!”
村里的族長陸德海擠在最前面,一張老臉笑得像朵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