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去擦,任由更多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熬出頭了,終于要熬出頭了。
這些年的委屈,這些年的辛勞,在這一刻,仿佛都有了歸宿。
她低下頭,用袖子胡亂抹了把臉,心中卻下了一個決定。
今晚起,她要熬夜,將那幾匹最好的料子都繡出來。
她的繡工是頂好的,拿去縣里,定能賣個好價錢。
淵兒如今是正經(jīng)的讀書人了,不能再用那支禿毛筆,得換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才行!
一下午的時光,在筆尖的沙沙聲與稚童的咀嚼聲中悄然流逝。
當最后一縷夕陽的余暉從窗格上退去時,陸明淵停下了筆。
他吹干最后一頁紙上的墨跡,將這厚厚一沓稿紙仔細整理好。
三萬字,足夠了。
他找來一塊干凈的舊布帛,將稿紙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準備明日就去縣里。
晚飯時分,父親陸從文扛著鋤頭從田里回來了。
一身的汗水與泥土,古銅色的臉膛上寫滿了疲憊。
但當他看到妻兒,看到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時,那份疲憊便化作了滿足的微笑。
一家人圍著小方桌吃飯,氣氛溫馨而寧靜。
飯過一半,陸明淵放下筷子,看著父親,開口說道:“爹,我明天想去一趟縣里。”
陸從文夾菜的動作頓住了,他愣了一下,看向兒子。
“去縣里作甚?你剛拜了先生,該在家好生讀書才是?!?/p>
“正是因為拜了先生,才要去一趟?!?/p>
陸明淵神色平靜,條理清晰地說道。
“先生考校我的功課,我答得尚可。”
“只是孩兒覺得,所用筆墨紙硯太過粗劣,我想去縣里書坊看看,順便……也長長見識。”
他沒有說實話。
賣話本一事,在沒有見到銀子之前,說出來只會讓父母空擔心。
聽到筆墨紙硯太過粗,憨厚老實的陸從文心中一凜。
他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卻知道讀書人的事,不能馬虎。
他沉吟了片刻,看了一眼妻子王氏,見她也是一臉期盼,便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那就去!正好,我把家里前些日子熏好的幾條臘肉也帶上,一并賣了,給你換些好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