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p>
曰:‘王如知此,則無望民之多于鄰國也?!?/p>
一字不差!
陸從文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他還不死心,或者說,他不敢相信這天大的喜悅是真的。
他又想了想,問道:“那……那句‘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前面是怎么說的?”
“故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dòng)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p>
“人恒過,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慮,而后作;征于色,發(fā)于聲,而后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然后知生于憂患,而死于安樂也?!?/p>
陸明淵的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尤其那句“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在這片廣闊的田野上回蕩,竟有一種振聾發(fā)聵的力量。
“哐當(dāng)”一聲。
陸從文手中的鐮刀,掉在了地上。
他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竟是“噗通”一聲,跪坐在了田埂上。
他抬起頭,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兒子。
那張清瘦的臉龐,在陽光下,仿佛鍍上了一層金光。
那雙沉靜的眼眸,深邃得像是藏著星辰大海。
這不是他的兒子。
不,這正是他的兒子!
“過目不忘……你……你真的過目不忘……”
陸從文的聲音在顫抖,他伸出那雙滿是泥污和老繭的手,想要去摸一摸兒子的臉,卻又在半空中停住。
生怕自己這雙粗鄙的手,玷污了天上的文曲星。
“爹,我沒有騙您?!?/p>
陸明淵走上前,將父親扶了起來。
“《孟子》我已經(jīng)全部記下了,今天晚上,就讓奶奶和二叔他們考教?!?/p>
“我只是想告訴您,讀書和勞作,并不沖突。張弛有道,方能長久?!?/p>
“好……好……好啊!”
陸從文終于從那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一把抓住兒子的肩膀,用力地?fù)u晃著,仿佛要將這天大的喜悅給搖實(shí)了。
他哭了。
一個(gè)四十多歲的莊稼漢,一個(gè)被生活壓彎了脊梁的男人,此刻卻像個(gè)孩子一樣。
在這片他耕耘了半輩子的土地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