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覺到了門口的光影變化,陸明淵停下筆,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
陸明淵的目光平靜無波,他看到了若雪,看到了她身上那套屬于巡撫府侍女的衣裳,心中便已了然。
這是老師的意思。
若雪回過神來,連忙垂下眼簾,快步走到書案旁,拿起墨錠,開始為他研墨。
她的動作輕柔而熟練,顯然是專門學過。
陸明淵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
林瀚文貴為一省巡撫,宦海沉浮數十載,那雙眼睛比尺子還準,比刀子還利。
識人之能,遠勝于自己。
既然老師都認可了這個女子,那便說明,她至少在明面上,是干凈的,是可用的。
他收回心神,重新將注意力放在筆下的宣紙上。
一個寫,一個磨。
誰也沒有說話,仿佛他們本就該是這個樣子,已經這樣相處了許多年。
一炷香的功夫,陸明淵寫完了最后一筆,將筆擱在筆架上。
若雪適時地遞上一塊溫熱的毛巾。
陸明淵擦了擦手,看著紙上那一個個鐵畫銀鉤的大字,心中因朝堂之事而起的波瀾,漸漸平復下來。
“水備好了?!?/p>
若雪輕聲說道,指了指屏風后面。
陸明淵點了點頭,繞過屏風。
浴桶里早已備好了溫度適宜的熱水,旁邊還熏著安神的香料。
他有些不適應這種被人伺候到無微不至的生活,但也沒有矯情的拒絕。
他知道,這是他身份地位改變后,必須習慣的事情。
他讓若雪退下,自己洗漱完畢,換上一身干凈的寢衣,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然后,他直接傻在了原地。
只見原本平整的床榻上,此刻竟微微隆起一團。
若雪正側躺在床榻內側,身上蓋著一床錦被,只露出一個烏黑的后腦勺。
陸明淵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這是什么情況?
他活了兩世,加起來也算是個成年人了,可眼前這一幕,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