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兒,癡兒……”
他喃喃自語,也不知是在說林瀚文,還是在說那個同樣倔強的陸明淵。
“罷了?!?/p>
嘉靖擺了擺手,示意林瀚文起來。
“你的意思,朕明白了?!?/p>
他走到水榭的另一側(cè),背對著君臣二人,望著那一片被宮墻圈起來的湖光山色,悠悠說道。
“這道折子,不能由你來遞?!?/p>
林瀚文一愣,剛想開口,卻被嘉靖打斷。
“你林瀚文不在乎天下士子的口水,朕在乎?!?/p>
嘉靖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
“朕手里能用的,能信的,掰著指頭都能數(shù)過來?!?/p>
“朕可不想朕的封疆大吏,被那些自詡清流的唾沫星子給淹死?!?/p>
“這件事,朕會安排人去做?!?/p>
“到時候,朝堂上自然會有人把這道折子,放在朕的龍案上?!?/p>
說完,他轉(zhuǎn)過身,目光重新落在了陸明淵的身上。
這,他的眼神溫和了許多,像是長輩在看一個極有出息的晚輩。
“小家伙,你老師這股子犟脾氣,你可要好好學一學?!?/p>
“這次浙江的漕海一體,朕準了。這便是國策。”
嘉靖緩步走到陸明淵面前,語氣里帶著幾分鄭重與期許。
“你初入仕林,朕就給你這么一副天大的擔子,說實話,是有些拔苗助長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p>
“這件事,牽扯太廣,里面的水,比這西苑的湖水深得多?!?/p>
“嚴閣老,徐閣老,六部九卿,江南的士紳,海上的倭寇……哪一個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角色?”
“滿朝文武,朕只信得過林瀚文。”
嘉靖的目光轉(zhuǎn)向林瀚文,又緩緩移回到陸明淵臉上,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是他的學生,是他用項上人頭保舉的人。所以,朕現(xiàn)在也信你。”
“好好做。”
最后這三個字,很輕,卻又重逾千斤。
陸明淵的心,在這一刻,劇烈地跳動起來。
他很清楚,嘉靖皇帝當著恩師林瀚文的面說出這番話,意思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
這不是暗示,這是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