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二叔被父親扶起來的那一刻,對方眼神中閃爍過一絲精光神色。
那不是悔恨后的釋然,也不是被原諒后的感激。
而是一種……計謀得逞后的松弛與得意。
陸明淵在心里輕輕地?fù)u了搖頭。
這位二叔,將人心算計得明明白白。
知道奶奶心軟,知道父親重情。
用最激烈的方式,將一件本該受到嚴(yán)懲的“欺騙”,輕描淡寫地化解成了一樁“為家族著想的糊涂事”。
甚至,他還借此機(jī)會,將陸明文“苦讀成疾”的形象深深地刻在了奶奶和父親的心里。
從今往后,誰若是再對陸明文的學(xué)業(yè)有半分質(zhì)疑,便是對這個“為家族耗盡心血”的孩子的殘忍。
好手段。
陸明淵心中清楚,這件事,遠(yuǎn)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
這不過是一個開始。
二叔一家既然能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府學(xué)名額,上演這么一出大戲,那么日后為了更實在的利益,只會變本加厲。
不過,陸明淵并沒有急著說什么。
他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
此刻沖出去揭穿這一切,不僅不會有人相信,反而會落得一個“不懂事”、“挑撥離間”的罪名。
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他默默地看著院子里那“兄友弟恭,母慈子孝”的場面,看著父親憨厚的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看著母親王氏從灶房里端出熱水,準(zhǔn)備給二叔擦拭傷口。
所有人都沉浸在這份虛假的溫情里。
只有他,像一個局外人,冷靜地旁觀著。
那就先看看吧。
看看自己這位好二叔,費(fèi)了這么大的周折,究竟想搞什么幺蛾子。
夜色如墨,陸家小院,東廂房的油燈將兩道人影映在窗紙上,微微晃動。
“嘶……你輕點兒!”
陸從智趴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疼得齜牙咧嘴。
趙氏正小心翼翼地涂藥。
那藥膏氣味刺鼻,混雜著淡淡的血腥味,在悶熱的屋子里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