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的目光重新回到林瀚文身上,語氣里帶著幾分玩味。
“不貪財,不好色,小小年紀,便博了個‘清廉如水,雅致如竹’的好名聲?!?/p>
“這半個月,朕的耳朵里,可都是他的名字。”
林瀚文只覺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連忙離座,再度躬身道。
“皇上謬贊,臣愧不敢當?!?/p>
“明淵年少,能有今日,皆是仰賴皇上天恩浩蕩,文風昌明,臣不敢居功?!?/p>
他這話答得滴水不漏,將一切功勞都推到了皇帝身上。
嘉靖不置可否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話題卻陡然一轉(zhuǎn)。
“朕讓你回京述職,國庫的賬,你心里應(yīng)該有數(shù)了吧?!?/p>
談及正事,林瀚文的神情瞬間變得凝重,他站起身,沉聲回道。
“回皇上,臣已與戶部高尚書核對過?!?/p>
“去年,我大乾因北虜南倭,兼之數(shù)省大災(zāi),國庫虧空已近千萬兩白銀?!?/p>
他說著,聲音里透出一絲沉痛與自責。
“臣治下江南道,忝為我大乾最富庶之地,魚米之鄉(xiāng),理應(yīng)為君分憂?!?/p>
“臣與各府州縣的同僚,費盡心力,也只能為陛下填上五百萬兩的虧空?!?/p>
“臣失職,請皇上降罪!”
他深深一揖,頭幾乎要垂到地上。
“臣回去后,已下令江南道上下,節(jié)衣縮食,今年或可再擠出一百萬兩?!?/p>
“但余下的四百萬兩……臣,無能為力!”
偌大的水榭,一時只剩下風聲與魚兒爭食的潑剌聲。
陸明淵靜靜地聽著,心中卻是波瀾起伏。
千萬兩白銀的虧空,這是足以動搖國本的數(shù)字。
而自己的老師,竟能以一省之力,填補大半。
這其中所付出的心血與手段,絕非常人可以想象。
許久,嘉靖才幽幽嘆了口氣。
“起來吧,朕知道你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