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地走到窗邊,望向陸明淵所在的跨院方向。
那小小的窗戶里,一豆燈火,依舊明亮。
這么晚了,還在苦讀?
林瀚文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笑意。
這世上從不缺天才,缺的是既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又有腳踏實地之功的棟梁。
陸明淵的天賦,已是他生平僅見。
如今看來,其心性之堅韌,用功之刻苦,竟也絲毫不遜于那些懸梁刺股的苦讀之士。
天賦過人,卻又勤勉至此,此子如何能不成才?
林瀚文負手立于窗前,遙望著那點燈火,心中一個念頭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林瀚文此生無子,或許便是上天要將這塊璞玉,交到我的手上。
我不僅要教他為官之術,更要教他為官之道!
我要傾我所有,將他培養(yǎng)成一個……能真正改變這大乾王朝積弊的千古能臣!
另一邊兒,江蘇布政使司,布政使陳文德的官邸。
書房內,檀香裊裊,一個身著錦衣,面容陰柔的中年男子,正安坐于主位之上。
他慢條斯理地品著新下的洞庭碧螺春。
他便是奉京中那位“小閣老”之命,星夜兼程趕至江蘇的內閣中書舍人,羅文龍。
而在他的下首,平日里在江蘇官場威風八面的布政使陳文德,此刻卻像個謙卑的屬吏,躬著身子,連大氣都不敢喘。
“陳大人,”
羅文龍放下茶盞,發(fā)出“?!钡囊宦曒p響,那聲音不大,卻讓陳文德的心猛地一跳。
“下官在。”
“小閣老的意思,想必你已經(jīng)明白了?!?/p>
羅文龍的語氣很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林瀚文此人,看似溫潤,實則剛硬,不是我們的人,將來也成不了我們的人?!?/p>
“想扳倒他,不易。但他的那個弟子,那個叫陸明淵的十歲神童,卻是一張白紙。”
他抬起眼皮,瞥了陳文德一眼:“一張白紙,才好作畫?!?/p>
陳文德連忙道。
“羅大人說的是。只是……那陸明淵如今被林瀚文看得極緊,幾乎是同進同出,我們的人,怕是很難接近?!?/p>
“難,才要去做。”
羅文龍冷笑一聲。
“他林瀚文能防得住刀槍,能防得住刺客,難道還能防得住溫香軟玉,防得住少年情誼嗎?”
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