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瀚文的目光,在那一瞬間凝固了。
他見過的天才太多,年少成名的神童也并非沒有。
可那些孩子,或是恃才傲物,或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或是沉湎于詩詞文章的風(fēng)雅。
從未有一人,能像眼前的陸明淵這樣。
在十歲之齡,便將目光投向了這幅輿圖,投向了這輿圖背后那張無形卻吞噬一切的棋盤。
他身上的緋色官袍,仿佛因?yàn)檫@句輕描淡寫的話而沉重了幾分。
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嚴(yán),在少年清澈如鏡的眼眸映照下,竟顯得有些……陳舊。
數(shù)息之后,一陣低沉而暢快的笑聲,打破寂靜。
“哈哈哈……好!好一個(gè)‘從何處落子’!”
林瀚文大步走上前來,一掃方才的疲憊,眼中精光熠熠。
他沒有去碰那張輿圖,而是伸手,重重地拍了拍陸明淵瘦削的肩膀。
“明淵,你可知,為師收到杭州府周泰那封信的時(shí)候,是何等心情?”
林瀚文的聲音里,滿是壓抑不住的笑意。
“我將那封信,來來回回看了三遍,才敢相信,我這弟子,竟真的成了浙江鄉(xiāng)試的解元!”
他背著手,在書房中踱了幾個(gè)來回,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平復(fù)心中的波瀾。
“我讓你去杭州,本意只是讓你去見見世面,熟悉一下鄉(xiāng)試的流程,為來年,甚至后年的科舉積攢些經(jīng)驗(yàn)?!?/p>
“我萬萬沒有想到,你……你竟一次功成!”
“這哪里是驚喜,”
林瀚文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著陸明淵,感慨萬千。
“這簡(jiǎn)直是上天賜給我林瀚文,賜給我江南士林的一份天大的厚禮!”
面對(duì)恩師如此不加掩飾的夸贊,陸明微微躬身,神色平靜。
“學(xué)生不敢當(dāng)。若非恩師悉心教導(dǎo),傳授為文之道,學(xué)生不過是江陵縣一頑童,又怎敢奢望今日之成就?!?/p>
“這一切,皆是恩師之功?!?/p>
“胡說!”
林瀚文大手一擺,斷然否定了他的說辭,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
“明淵,你當(dāng)知,為師從不妄言。你這番成就,與為師的教導(dǎo),或許有些干系,但絕非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