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9章 的電梯（第1頁）

我剛按下13樓的電梯鍵，后頸就泛起一陣涼意。

盛夏的晚風(fēng)裹著潮濕的水汽，從樓道盡頭的窗戶倒灌進(jìn)來。這棟90年代的老式居民樓，電梯總是發(fā)出垂垂老矣的呻吟。我盯著金屬門上斑駁劃痕里晃動的自己，手里的塑料袋窸窣作響——里面是給獨居母親買的降壓藥。

“?！?/p>

電梯到了。可門只開了半寸，就像被什么無形的東西抵住了。我踮起腳尖，想看清門縫后的情況，卻只看到一片濃稠的黑暗，像被潑了墨汁的棉絮。明明樓道聲控?zé)暨€亮著，電梯內(nèi)的頂燈卻閃了兩下，突然滅了。

“搞什么……”我摸出手機(jī)打開手電筒，光束照到電梯按鈕面板上。數(shù)字13的按鍵泛著詭異的紅光，其他樓層的按鈕卻像被凍住似的，全暗著。就在這時，手機(jī)“嗡”地震動起來，屏幕亮起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別進(jìn)?！?/p>

我頭皮發(fā)麻，抬頭正看見電梯門緩緩合攏。那只按在13樓鍵上的手指還僵在半空，手腕內(nèi)側(cè)的血管突突直跳。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我猛地按住開門鍵，金屬門“咔嗒”一聲彈開。

然而，門后空無一人。只有濃重的鐵銹味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嗆得我咳嗽起來。

電梯終究還是上樓了。我死死盯著不斷跳動的樓層數(shù)字：1…2…5…7…電梯每停一層，門都開得很慢，門縫里漏進(jìn)走廊的光都泛著青灰色。到了11樓，門開的瞬間，我似乎瞥見對門貓眼里有團(tuán)黑影一閃而過。

“?！?3樓到了?！?/p>

電梯門再次開啟。我一只腳剛邁出去，后腳跟突然被什么冰冷的東西纏住了。低頭一看，是一截蒼白的手腕，指甲涂得鮮紅，像凝固的血滴。那只手死死摳住我的褲腳，我驚恐地抬頭，正對上一張浮腫慘白的臉——是個穿紅裙的女人，長發(fā)凌亂地披散著，遮住了半張臉，露出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

“幫我……”她的聲音像生銹的齒輪摩擦，帶著濃重的鼻音，“幫我找……鑰匙……”

我想尖叫，喉嚨卻像被水泥堵住。她腐爛的指尖擦過我的皮膚，那股腥甜味更重了。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jī)又響了！這次是媽媽的視頻通話請求。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甩開她的手，踉蹌著沖向自家房門。掏鑰匙時，手抖得厲害，鑰匙串“嘩啦”掉在地上，滾進(jìn)了樓梯間的縫隙。

“咚咚咚！”身后傳來指甲抓撓墻壁的聲音。我顫抖著撿起鑰匙，剛插進(jìn)鎖孔，就聽見1304的門內(nèi)傳來清晰的對話聲：“……不是說好了今天嗎？”

“再等等……”另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等那孩子……”

我心臟狂跳，擰開門鎖沖了進(jìn)去，反手死死抵住門?？蛷d茶幾上，媽媽的手機(jī)屏幕亮著，顯示一條未讀短信：“小蕓，今晚別回家?！卑l(fā)件人是爸爸，發(fā)送時間是凌晨兩點十七分——可爸爸三年前就因車禍去世了！

背后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我僵硬地轉(zhuǎn)過身，1304的門不知何時開了，那個紅裙女人正扶著門框站在那里。她的紅裙下擺沾滿了暗褐色的污漬，左腳懸空，腳踝處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白森森的骨頭茬子戳了出來。

“鑰匙……”她又重復(fù)道，一步步朝我“飄”過來，“我的鑰匙……在電梯里……”

我想起剛才電梯里13樓按鍵的異常紅光。沖進(jìn)電梯，瘋狂按著關(guān)門鍵和所有樓層按鈕。金屬門緩緩合攏的瞬間，我清楚地看見電梯轎廂壁上有一大片暗紅色的噴濺狀痕跡，像極了干涸的血跡。數(shù)字顯示屏開始瘋狂跳動：13…15…18…22…

電梯突然劇烈震動，停了下來。我重重摔在地上，抬頭看見電梯門上方貼著一張褪色的維修公告，落款日期赫然是2021年7月15日。那一天，新聞報道過這棟樓有個穿紅裙的女人從18樓跳樓自殺，據(jù)說她失蹤了三天才被發(fā)現(xiàn)，手里還緊緊攥著一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