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一行人從那扇依舊敞開的禁區(qū)大門溜出來時,感覺像是從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跌回現(xiàn)實。身后的金屬大門無聲地閉合,光紋重新亮起,但那股令人心悸的絕對秩序威壓似乎減弱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迷茫”感,仿佛那個龐大的系統(tǒng)意識正在核心處理著“韭菜盒子哲學”帶來的邏輯悖論,暫時沒空搭理他們。
通道里的火災殘留痕跡仍在,但火勢似乎已被控制,空氣中彌漫著水汽和焦糊味。他們沿著來路小心翼翼返回,意外地發(fā)現(xiàn)一路上暢通無阻,那些原本應有的監(jiān)控和防御機制都處于一種怠速運行狀態(tài),甚至有個巡邏的電子眼掃過他們時,鏡頭焦距恍惚了一下,然后默默地轉開了,仿佛在說“我沒看見,我什么都不知道”。
“啥情況?”伯納德摸著光頭,一臉懵逼,“那玩意兒(系統(tǒng))真讓咱給聊傻了?”
“更像是……系統(tǒng)資源被大量占用,去處理一個前所未有的‘哲學病毒’了。”∫符號的光軌傳遞出分析結果,「檢測到系統(tǒng)全局響應延遲顯著增加,核心運算單元負載異常,大量進程排隊等待‘世界觀重構模塊’的調度?!?/p>
陸川咧嘴一笑,看來他那番菜市場宏論和那枚“種子”代碼,效果比預想的還要好。他們如同走在一條暫時被遺忘的縫隙里,迅速向上層移動。
然而,這種“和平”并未持續(xù)太久。當他們接近第17層辦公室所在的區(qū)域時,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意再次鎖定了他們。薇薇安的本體,正堵在走廊盡頭。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眼神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但仔細看,那怒火深處,似乎還隱藏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恐?
她顯然已經(jīng)從本源空間的挫敗中恢復(或者說強行壓制),并且不顧一切地要在這里做個了斷。她手中凝聚著一團高度壓縮的、閃爍著危險光芒的規(guī)則能量,那是剝離了所有花哨技巧、最純粹的毀滅力量。
“陸川……你們……必須被凈化!”她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周圍的空氣都開始凝結冰霜。
硬碰硬絕對是死路一條。陸川大腦飛速運轉,目光掃過走廊兩側——燒焦的墻壁、裸露的電線、一個被打翻的飲水機……以及,掛在墻上、因為火災報警而依然在閃爍旋轉的紅色應急燈。
一個更損……不,是更絕妙的主意誕生了。
“∫!別管她!全力入侵這層樓的公共廣播系統(tǒng)!還有所有能連上的打印機、顯示屏,一切能輸出信息的設備!”陸川語速極快地下令,“老壺,配合∫,用時間蒸汽加速信息流傳播!伯納德,準備制造點動靜吸引她注意力!”
“你又想干嘛?”伯納德一邊凝聚黑霧,一邊吼道。
“給她來個——病毒式懺悔!”陸川臉上露出惡魔般的笑容,“她不是要凈化嗎?我先讓她‘凈化’個夠!”
∫符號雖然不明所以,但對陸川的命令執(zhí)行得毫不含糊。它的光軌瞬間融入周圍的網(wǎng)絡線路。老壺噴出蒸汽,加速數(shù)據(jù)流動。伯納德則大吼一聲,將一團黑霧砸向薇薇安旁邊的墻壁,爆開一團煙塵。
薇薇安下意識地側身戒備。就在這一剎那,整層樓的廣播喇叭突然同時響起了一個聲音——那是薇薇安自己的聲音,但語調卻充滿了惶恐和……自我懷疑?
“檢討書……”廣播里的聲音開始說話,背景音里還有∫符號模擬出的抽泣聲效,“我,薇薇安·銳刻,作為清算部主管,在對待STP-OMEGA-001項目組的問題上,犯了嚴重的主觀主義錯誤……我過于迷信規(guī)則的絕對性,忽視了金融活動中存在的必要混沌價值……我用孤立、靜止的觀點看待市場,未能認識到不確定性本身就是市場活力之源……”
薇薇安本人猛地僵住,手中的能量團都晃動了一下。她難以置信地聽著廣播里那個“自己”在做深刻檢討。
這還沒完。走廊兩側辦公室的門突然自動打開,里面的打印機開始瘋狂吐紙,打印出來的全是各種字體的“薇薇安檢討書”,內容從“我不該濫用‘清潔工’進行物理封鎖”到“我承認韭菜盒子具有一定的規(guī)則擾動價值”不一而足,甚至還有一些用簡陋線條畫出的、薇薇安鞠躬道歉的簡筆畫。
更絕的是,幾個幸存的電腦屏幕也亮了起來,上面開始快速滾動顯示“懺悔代碼”,夾雜著“Iamsorryforbeingtooorderly”、“Chaosisthetruenatureoffinance”之類的句子。
∫符號的“病毒”并非直接攻擊薇薇安,而是劫持了所有信息輸出設備,用她的名義進行一場聲勢浩大的、內容荒誕的“公開懺悔”!這就像是在她的個人社交賬號上發(fā)布了無數(shù)條黑歷史,還是循環(huán)播放!
薇薇安氣得渾身發(fā)抖,她試圖用權限關閉這些設備,但∫符號的病毒刁鉆地利用了系統(tǒng)當前資源緊張、響應遲緩的漏洞,不斷變換路徑,死灰復燃。她感覺自己像被無數(shù)個看不見的嗩吶手圍著吹奏哀樂,精神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和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