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鵝CFO項圈投射出的那幅能量流向圖,如同一個冰冷的、無可辯駁的金融模型結論,懸掛在港口上空,瞬間凍結了所有的喧囂和剛剛達成的脆弱協議。
規(guī)則級泄露?!地幔深處?古老而高格位的接收端?!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帶來的寒意遠超任何市場崩盤。
鮑爾森那張剛剛因為談判而稍有緩和的臉上,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甚至比他身上那件沙灘褲還要白上幾分。他手中的椰子汁“啪嗒”一聲掉落,珍貴的、具有歷史意義的液體灑在金光大道上,他卻渾然不覺,只是死死盯著那幅能量圖,嘴唇哆嗦著,喃喃自語:“…不…不該這樣的…‘沉眠條款’還沒到期…‘價值錨定’尚未松動…它怎么會…怎么可能…”
他仿佛看到了比系統崩潰還要可怕的景象,那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對某種亙古存在的恐懼。
另一邊的伯納德,也徹底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滾刀肉模樣。他破舊西裝上的壞賬蠕動都變得遲緩而凝重,眼神銳利如刀,仿佛穿透了層層海水和地殼,看到了那極深之處。他低聲罵了一句極其古老的、涉及本金損失的臟話,語氣干澀:“…媽的…這下樂子真的大了…剛才封鎖信息動用的規(guī)則之力太猛…怕是把它那套老掉牙的‘風險感知系統’給觸發(fā)了…這下好了,把‘史前監(jiān)管者’給吵醒了…”
史前監(jiān)管者?!
這個詞讓所有聽到的人(和生物)都不寒而栗。
港口下方的居民們雖然不明所以,但看到兩位系統級巨擘都嚇成這副鳥樣,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事情大條了。恐慌再次無聲地蔓延,這一次,連竊竊私語都不敢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心臟狂跳的聲音。
吳伯長老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喃喃道:“完了…完了…評級降到垃圾級都沒事…這…這是要直接…退市了啊…”
龜丞相那緩慢的瞳孔里也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它甚至努力加快了語速(雖然還是慢):“…快…想…辦…法…在…它…完…全…蘇…醒…前…離…開…或…者…找…到…‘合規(guī)’…的…理…由…否…則…我…們…都…將…被…視…為…‘擾…亂…市…場…秩…序’…的…‘異…?!ā瓌印弧瓘姟啤健瓊}…”
強制平倉!聽起來比“清理”和“重置”還要可怕!那意味著從規(guī)則層面被徹底抹除!
陸川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他千算萬算,算盡了鮑爾森和伯納德的反應,卻沒想到腳下還沉睡著這樣一個恐怖的存在。這完全超出了他的計劃和認知范圍。
“那到底是什么?”陸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向兩位暫時忘了敵對關系的巨擘。
鮑爾森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顫抖的聲音,眼神中帶著敬畏和恐懼:“…我們稱之為…‘古老做市商’(TheAncientMarketMaker)…或者…‘終極流動性提供者’…也有人叫它…‘第一因’…”
“它是…‘系統’誕生之前就存在的、最原始的‘價值’與‘交換’規(guī)則的化身…甚至可以說,現在的‘系統’,都是在它的某些‘基礎協議’上編譯構建起來的…”
伯納德接口道,語氣同樣沉重:“…但這老家伙的規(guī)則太古老、太僵硬、太…絕對了。它崇尚的是最原始的‘金本位’、‘實物錨定’、‘零風險溢價’…根本無法適應后來復雜多變的金融世界?!?/p>
“所以在某個紀元,‘系統’的編譯者們設法與它達成了‘沉眠協議’,讓它陷入長眠,只在最極端的、可能動搖整個體系根基的‘規(guī)則斷層’出現時,才會被驚醒…”
“而剛才…”鮑爾森痛苦地閉上眼睛,“…我們聯手進行規(guī)則級的信息封鎖,產生的波動…恐怕被它判定為…潛在的‘規(guī)則斷層’威脅…”
所以,他們剛才為了防止錄音泄露而采取的行動,反而弄巧成拙,驚醒了最不能驚醒的存在?
這irony(諷刺)簡直能讓人吐血!
“它醒來會怎樣?”莎拉緊張地問,她已經能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天地初開時的龐大意志,正在從極深之地緩緩上浮,冷漠地掃過這片海域。探測器上的數據全部亂跳,然后因為過載而紛紛黑屏。
“怎樣?”鮑爾森露出一絲慘笑,“它會用自己的那套古老規(guī)則,來‘評估’和‘校正’它所感知到的一切‘異常’?!?/p>
“比如?”陸川追問。
“比如…”伯納德指了指自己,“…像我這種純粹的‘壞賬’,在它看來就是必須被徹底‘核銷’和‘剝離’的毒素,一點商量余地都沒有。”
他又指了指鮑爾森:“…而他這種依賴‘信用’和‘預期’的貨幣權威,在它看來就是毫無實物支撐的‘泡沫’,需要被‘剛性兌付’或者‘回歸金本位’…”
最后,他指向陸川懷里的鳥巢和‘小暗’:“…至于你們這種…‘融合體’?‘異常變量’?呵呵,在它那非黑即白的古老邏輯里,估計會被直接判定為‘規(guī)則病毒’,需要被…格式化和清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