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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凡爾納的君王暗棋（第1頁）

凡爾納帝國的儒勒十三世，近來總被一層化不開的煩躁不安纏裹著，夜夜無眠。便是深夜獨坐案前批閱文書，握著狼毫的手也止不住微顫，連筆尖落在羊皮紙上的墨跡，都晃出細碎的曲紋，像極了他此刻亂麻般的心緒。

這份不安一半沉在國內，一半懸在國外，兩塊巨石壓得他連呼吸都滯澀。阿羅納科斯是凡爾納的頂梁柱，這話儒勒十三世比誰都清楚——可一個貴族家族，竟死死攥著全國七成以上的頂尖武力，這哪是撐社稷的柱？分明是架在他脖頸上的寒刀，是明漲膽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威懾，連呼吸都能覺出刀鋒的冷意。

說起來，他這國王的發(fā)言權，竟不如宮里掃地的老太監(jiān)。太監(jiān)一句“地滑”，宮人們還會慢些腳步；他說的話，轉頭就被阿羅納科斯的指令碾得粉碎。大多時候，他都端著國君的威儀，黃龍袍裹著單薄的身骨，冕旒垂在眼前晃著細碎的光，在民眾和大臣面前把脊背挺得筆直，仿佛真能撐起這萬里江山。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挺直的脊背里，藏著多少咽進肚子的心酸，壓著多少不能說的隱忍。他沒有實權——這是每代凡爾納國王繼任前，老國王都會湊到耳邊，用近乎嘆息的聲音說的秘密。那話不是叮囑，是刻在骨血里的咒語，纏著他的手腳，躲不開，也逃不掉。

率領高原巨犀騎士的山地野蠻人族長，腰懸獸骨刀，眼神比雪域寒風還烈；統(tǒng)領山嶺巨人的首領，走路能震得宮殿梁柱發(fā)抖。這兩人各自為政，卻只認阿羅納科斯家族的調令。沒了這些高端武力人才，單憑那些手握普通鐵劍的士兵，凡爾納連在大陸上站穩(wěn)腳跟的資格都沒有。

阿羅納科斯給那些戰(zhàn)士造甲、鑄械，憑著機械位面的技術，他們掌握了不依賴傳統(tǒng)鑄造的法子——熔爐里燒的不是炭，是泛著幽藍光澤的晶石；錘打下的不是鐵坯，是能自動咬合的精密構件。就靠這些技術，他們家族把全國的武器裝備攥得死緊，壟斷到連皇家軍械庫都要仰人鼻息。他們的光芒太盛，盛得連宮墻上那面明黃龍旗，都顯得黯淡無光。

儒勒十三世早就在暗中培植勢力——自老國王拍著他的肩，親口冊立他為儲君那日起，這盤暗棋就已落子。御書房書架深處藏著暗格，密道直通后山地底，里面堆疊著各地遞來的名冊：有能扛鼎裂石的武士，有能謀斷天下的謀士，更有不少靠藥物催熟的八階強者。他心里門兒清，萬一哪天沒法再倚仗阿羅納科斯，總得有份新的底氣撐著。

這一天縱然遙不可及，可每一代被架空的君王，都在悄無聲息地做著同一件事——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死死攥著一簇不肯熄滅的火星。說到底，這便是“身上有糧，心里不慌”的道理，攥著的是勢力，安的是帝王心。

阿羅納科斯的自信早變成了自負，這股傲勁兒刻進了骨子里，源頭是對自身技術近乎偏執(zhí)的信任。他總掛在嘴邊：“匹夫之勇，難敵千軍之器”，那些被捧為“高手”的人，在他眼里連入眼的資格都沒有——他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技術狂。只信自己親手造出來的機械物件，認定憑著那些咬合的齒輪、流轉光澤的晶石，旁人在他面前注定一敗涂地。所以對國王暗中攢勁的小動作，他全當塵埃，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在他眼里，這點微末勢力，連給他的機械提鞋都不配，掀不起什么風浪。

半年前，阿羅納科斯掀簾闖進御書房，玄色披風掃過金磚地面，卷著殿外凜冽的寒氣直撲進來。他將一份標著“伐艾薩克帝國”的奏書重重拍在案上，聲音冷得像三九天的機械軸承，轉起來帶著刺耳的脆響：“陛下，艾薩克國王無故失蹤，我要扶二皇子登基。事成之后，他們的傳國寶‘機械盔甲’歸我——你備好兵馬，下月伐艾，咱們里應外合，洗劫他們的國庫?！?/p>

儒勒十三世攥著狼毫的手猛地一緊，筆桿被捏得咯吱作響，險些攔腰折斷。心里翻江倒海般的不同意，可他太明白——阿羅納科斯來“告知”，不過是因他頭頂“國王”的名號，從不是征求意見，是不容置喙（hui）的通知。

所以他緩緩點了頭，聲音平得像一潭無波的鏡面湖水：“準了?！彪S后便按著阿羅納科斯的意思調兵遣將，讓凡爾納的軍隊，做足了策應的萬全準備。

可他從不是拎不清的蠢貨。太傅當年教的“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字字還刻在骨血里——任何一場戰(zhàn)爭，無論輸贏，都扛著千鈞重的責任。這責任眼下看著風平浪靜，早晚會化作淬毒的獠牙，狠狠咬下來，讓人鮮血淋漓。

他猜不透阿羅納科斯的心思，對這個自負貴族的所有舉動，都像隔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霧?？蛇@不妨礙他立在御書房的高窗下，望著天邊飄游的云，把一件事想得通透——雞蛋，絕不能全放在一個籃子里。

所以戰(zhàn)爭的號角剛響，他就從書架暗格摸出兩頁燙金箋紙，提筆寫就兩封密信。一封備著勝時用，字里行間滿是“卿以機械扶艾皇子、取‘機械盔甲’，功冠朝野”的溢美，末了還綴著賞黃金、賜“護國巧匠”金印的許諾，能把阿羅納科斯捧到云巔；另一封留著敗時用，措辭字字嚴謹，先提“阿卿力諫伐艾，言機械必克，朕方準其請”，再言“朕未能盡辨局勢，自請罰俸三月”，既摘清自己，又點出阿羅納科斯“預判失準當擔責”，給朝野一個妥妥的交代。

寫完他將信對折，分別塞進兩個刻著“勝”“敗”的紫檀木盒，鎖回暗格。就算是個被架空的王，他也是凡爾納的君，這點身為君主的體面，還有藏在骨血里的算計，他半分都不能含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