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薩克的新年,是裹著甜香與紅火撞進人眼里的。大街小巷掛滿猩紅綢帶,風一吹就像燃著的火綢子在空中翻舞,把喜慶揉進了每一縷空氣里。街頭糖霜餅攤飄著焦糖香,甜得能粘住路過的風;孩子們舉著裹滿晶瑩糖殼的糖葫蘆,在人群里鉆來鉆去,糖汁滴在手上,就舔得指尖發(fā)亮。草靶上插著糖漿澆鑄的鳳凰、麒麟,陽光一照,翅羽鱗甲閃得像碎鉆撒了一地。商鋪門口的紅燈籠綴著金箔祥云,掌柜的吆喝聲混著少年少女的嬉笑聲,吵得墻根下打盹的橘貓,蜷著尾巴鉆進了巷子里,連胡須都懶得抬一下。家家戶戶窗上糊著彩色油紙,燭火透過鏤空的牡丹紋、福字紋,在墻上投下跳動的光斑,像一群踮腳跳舞的小精靈,把屋子烘得暖融融的。整座城被肉桂酒的暖香、烤堅果的焦香裹著,濃得化不開,連風掠過都帶著甜絲絲的暖意,吸一口都能醉。
這場狂歡要持續(xù)整整一周,帝國上下都浸在年味里——遠在他鄉(xiāng)的艾薩克人,背著行囊跋山涉水歸鄉(xiāng),連外邦商人都牽著駱駝慕名而來,要湊湊這大陸聞名的盛會熱鬧。皮特的書桌上,靜靜躺著皇室的鎏金請柬,燙金字體閃著光:因剿滅灰龍山土匪的赫赫戰(zhàn)功,特邀灰龍堡男爵凱恩,與風雷男爵雷諾一同赴艾薩克城,參加皇室慶典。
慶典的節(jié)目能從日出排到日落:騎士巡行時,鎧甲映著朝陽,蹄聲踏得廣場地面發(fā)顫;國王演講時,廣場鴉雀無聲,連風吹過旗幟的聲音都聽得見;夜幕降臨時,禮花炸得滿天彩,紅的、金的、紫的,像把星河揉碎了撒下來;夜里還有全城狂歡的舞會,人們舉著酒杯跳舞,腳步踩得石板路都跟著晃??勺钭屬F族們眼紅的,當屬競技場大賽——那是揚名立萬的絕佳機會。皮特捏著請柬直皺眉:領地剛起步,地下城圖紙堆了半桌,連鈦合金鎧甲的鍛造進度都沒盯完,哪有閑工夫去湊這熱鬧?更頭疼的是,國王特意點名,要他帶上“最強大的追隨者”——這一來一回至少兩周,耽誤的工期可不是一星半點??删y違,好在沒要求帶全,皮特琢磨著,先把領地事務安頓妥當。
思來想去,他拍板只帶三百兵蝎。自打灰精靈入駐六角城堡,他就惦記著給這些出生入死的“蝎子兄弟”升級裝備。起初想打秘銀護甲,可秘銀緊身衣得他親自操控靈魂金屬元素分裂體,還得把權限交給使用者——兵蝎靈智不足,連最基礎的甲胄開合都玩不轉(zhuǎn)。無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讓灰精靈用鈦合金打造鎧甲:每一片甲葉都貼合蝎子外骨骼的弧度,關節(jié)處留足活動空間,邊緣打磨得光滑如鏡,既不會劃傷自身,又能扛住刀劍劈砍。兵蝎們穿上新甲,螯鉗揮得更歡,連爬行都透著股底氣,甲殼上的鈦合金反光,把營地照得亮堂堂的,士氣漲得能頂破天。
安排好領地大小事務,皮特帶著露娜和伊莉玬踏上前往王城的路,當晚便落腳在獅子堡。莊園里的晚餐透著家的暖意,銀質(zhì)餐盤里盛著烤得金黃的鹿排,油脂順著焦脆的表皮往下淌;杯中的果酒泛著琥珀色的光,晃一晃,就漾開細碎的酒花。老費爾南多大公坐在主位,指尖輕輕敲著桌面,目光時不時落在皮特身上,帶著幾分審視,又藏著幾分“看女婿”的笑意。
皮特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指節(jié)泛白——他醞釀了一路的話,到了嘴邊反而有些發(fā)澀。露娜坐在他身側,悄悄用膝蓋碰了碰他的腿,眼尾彎起,遞來一個鼓勵的笑意。皮特深吸一口氣,放下酒杯起身,對著大公鄭重行禮,腰彎得筆直,聲音沉穩(wěn)卻難掩緊張:“大公閣下,自與露娜相識,我便認定她是我此生唯一想共度余生的人。今日斗膽懇請您應允,讓我以灰龍堡領主之名,迎娶露娜為妻,此生定護她周全,絕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說完,他垂著手站在原地,心跳得飛快,連耳尖都紅透了——這不僅是提親,更是向岳父承諾一輩子的責任,一字一句,都重得像壓著千鈞。
老費爾南多大公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先是低低笑出了聲,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隨即卻收起笑意,眼神變得嚴肅:“皮特,我費爾南多的女兒,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娶的。我們家族的榮耀,是靠先祖?zhèn)兾罩秳ζ闯鰜淼模强颗c天界獅子族的契約撐起來的?!彼D了頓,目光掃過皮特堅定的臉,又看向身側一臉期待、耳尖泛紅的露娜,最終放緩了語氣,拋出條件:“皇家競技場大賽,你要拿全勝。贏了,我親自為你們主持婚禮,露娜的嫁妝,從獅子堡的寶庫挑,挑多少我都給;輸了,你就再練幾年,等能真正扛起保護露娜的責任,再來跟我說這話?!?/p>
“我們費爾南多家族,是靠刀劍劈開血路,才敢跟天界輝煌獅子族簽下契約的!”大公猛地端起酒杯起身,杯沿的果酒晃出細碎的酒花,語氣里滿是家族傳承的傲氣,“能娶我女兒的,絕不能是縮頭縮腦的孬種!”
他的目光先落在露娜身上——她裹著銀亮的秘銀緊身衣,右臂赤甲泛著淡淡的猩紅光澤,襯得她肩背挺直,眉眼間盡是沙場淬煉出的英氣,活脫脫一朵帶刺的玫瑰,美艷又鋒利;又掃向伊莉玬,小姑娘抱著比自己還高半截的法杖,身上掛著的精神力戒指、安撫項鏈叮當作響,像棵綴滿亮晶晶寶石的小圣誕樹,怯生生地攥著法杖柄,卻又透著股認真勁兒。
“你要是能贏下大賽,”大公的語氣軟了些,眼里浮出真切的笑意,“我就把露娜風風光光嫁去灰龍堡,嫁妝早給她備在寶庫了,金銀珠寶、甲胄兵器,任你和露娜挑!”
皮特聽得心頭一熱,像有團火從胸口燒到喉嚨,他抓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酒液順著嘴角淌下,浸濕了衣襟也不管,“啪”地一聲將空杯砸在石地上!瓷杯碎成漫天白渣,他攥著拳頭朗聲道:“您放心!別說贏個競技場,就算讓我闖深淵一千層,刀山火海我也絕不皺一下眉!”
話剛喊完,他猛地回過神——這可是在岳父家,當著長輩的面摔杯子,也太沒規(guī)矩了!臉頰瞬間漲紅,額頭“唰”地冒了層細汗,手都僵在半空,眼神慌亂地飄向露娜,滿是“完了闖禍”的無措。
“好小子!有我當年的魄力!不愧是我女婿!”大公反倒拍著桌子大笑,笑聲震得杯盤都發(fā)顫,說著也抓起自己的酒杯,“啪”地摔了個粉碎。露娜無奈地扶著額,指尖揉著眉心,小聲嘀咕:“十個金幣又沒了,父親一喝酒就犯渾,下次得把他的酒杯換成陶的?!?/p>
抵達王城時,皮特徹底驚了——上次來只覺繁華,這次卻被年味裹得挪不開眼。街道上,大人牽著孩子在小吃攤前排隊,糖畫師傅的勺子轉(zhuǎn)得飛快,轉(zhuǎn)出的龍鱗都透著亮,引得孩子們踮腳尖叫;商鋪掛出“買一贈一”的招牌,伙計們扯著嗓子喊,唾沫星子都快濺到街對面;家家戶戶門口貼著火紅春聯(lián),墨汁香混著漿糊味,連墻角的石獅子都系上了紅綢帶,像披了件喜慶的新衣。皮特一行走在人群里,格外惹眼:他穿了件純棉新衣,淺灰色料子雖不如絲綢華麗,卻透著股清爽利落;露娜和伊莉玬的秘銀緊身衣在陽光下閃著光,一個英氣逼人,一個嬌俏可愛,引得路人頻頻回頭??蓛扇松砩夏枪伞安缓萌恰钡臍鈩荨赌鹊某嗉?、伊莉玬的法杖,再加上皮特胸口寶劍鐵錘的領主徽記,旁人只敢遠遠看,沒人敢上前搭話。
在皇家驛館休整一晚,次日一早,皮特一行人前往王宮覲見。國家議事廳比上次更奢華,鎏金柱子上纏滿朱紅絲綢,地毯厚得能陷進半個腳,踩上去軟乎乎的;穹頂掛著水晶燈,光線下落,把每個人的影子都拉得長長的。參會的大多是老面孔,皮特一眼就瞧見了雷諾——風雷男爵正站在人群里,手舞足蹈地講著灰龍山剿匪的事,唾沫橫飛,把自己說得跟沖鋒陷陣的主力似的,聽得周圍人頻頻點頭。皮特瞥了一眼就挪開目光,心里暗道:“聽老狐貍吹牛,不如多看兩眼自家媳婦?!甭赌缺凰吹枚馕⒓t,卻悄悄挺了挺胸,在愛情滋潤下,她的眉眼愈發(fā)亮,連右臂的赤甲都透著股溫柔的光。伊莉玬見狀,也跟著挺直小身板,小手攥緊法杖,可跟露娜比,還是差了點氣場,活像棵努力長高、想跟上大樹的小樹苗。
雷諾早注意到了他們,尤其是露娜右臂的赤甲——那抹猩紅,像根刺扎進他眼里!他瞬間明白了,那件血腥女皇的殘甲,不僅被皮特拿到,還認了主!蘇哈拉斬神劍雖沒消息,但鑰匙在對方手里,這簡直是赤裸裸的公然示威!雷諾的臉沉了沉,指節(jié)無意識攥緊,指甲都快嵌進掌心。
皮特還真就是故意的。那晚露娜穿上赤甲后,他就發(fā)現(xiàn)這甲能化作刺青藏在秘銀衣下,此刻特意讓露娜顯露出來,就是要在雷諾面前“秀一秀”——不僅要贏,還要從氣勢上壓過他。
雷諾壓著怒火,帶著兩個追隨者走過來——這次竟是兩只欲魔!她們長得跟人類女子差不多,卻更艷麗奪目:眼角畫著暗紅紋路,像燃著的火焰;額間彎角泛著珍珠般的光澤,順著臉頰垂到肩頭;裙擺開得極高,走路時腰扭得像水蛇,每一步都透著勾人的媚態(tài)。一見到皮特,她們就拋著媚眼,指尖勾著頭發(fā),故意把領口往下拉了拉,露出雪白的肩頭。皮特上下掃了一眼,搖搖頭,毫不留戀地把目光轉(zhuǎn)回露娜身上——欲魔的媚態(tài)雖勾人,可論身材氣質(zhì),哪比得上他家露娜?再說了,傳說中深淵魅魔才是美貌巔峰,可惜深淵大門關了幾百年,只能在古籍里見著了,這兩只欲魔,還差得遠。
這毫不掩飾的輕視,瞬間激怒了欲魔——她們在地獄從不缺追捧,從沒在魅力上輸過!露娜見狀,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抬眼看向欲魔。就這一笑,清清爽爽,帶著幾分睥睨,卻讓欲魔的臉瞬間扭曲——那是純粹的、碾壓式的自信,比任何媚術都傷人,像一巴掌扇在她們臉上。皮特怕她們當場鬧事,沖雷諾笑道:“男爵,管管你家‘小姑娘’,再這么勾我,我可要喊救命了,免得露娜吃醋。”
雷諾心里把皮特罵了千百遍——欲魔只是本能施展魅力,沒動半分法術,在地獄這就是日常!可他還是壓著怒火,優(yōu)雅地欠了欠身,語氣里帶著假笑:“凱恩男爵說笑了,她們都是懂事的孩子,不懂人間規(guī)矩。上次一別,今日重逢,還望您在國王面前,別跟我過分爭功?!?/p>
“放心!國王陛下英明神武,肯定能分清功過。上次剿匪,多虧您幫忙牽制,功勞您當屬第一!”皮特嘴上說得漂亮,心里卻毫不在意——鈦鐵礦、灰精靈、赤甲,好處早就撈夠了,幾句場面話而已,犯不著跟他較真。
雷諾皮笑肉不笑,眼神里藏著刺:“那我就放心了。競技場大賽,男爵肯定參加吧?您的追隨者這么強,奪魁定是易如反掌。”
“第一?那必須是我的!除了我,誰配?”皮特說得理直氣壯,半點不謙虛,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外廳。這話一出口,議事廳瞬間靜了——連掉根針都能聽見!大臣們瞪著眼看他,臉上寫滿“不敢置信”:這么狂妄的話,也就酒館醉漢敢說,哪有貴族這么“沒規(guī)矩”?
要知道,艾薩克競技場大賽分單人賽和團體賽,團體賽最是精彩——國家競技場十萬人的大看臺場場爆滿,歡呼聲能掀翻屋頂。比賽雙方各派出三百人對決,刀光劍影間,贏了晉級,輸了淘汰,是鄉(xiāng)野貴族、小領主們“一步登天”的絕佳機會。多少人盯著這個名額,擠破頭想露臉,皮特倒好,直接把冠軍預定了!
“那我就預祝男爵旗開得勝,盼著在決賽跟您交手,好好討教一番。”雷諾的話里,也透著股不服輸?shù)目裢讣鉄o意識摩挲著袖口,眼里閃著戰(zhàn)意。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里都飄著火星子,連周圍的溫度都仿佛降了幾分。一場明爭暗斗,早已在無形之中拉開序幕。不知皮特能否兌現(xiàn)諾言,在競技場一路橫掃,拿下冠軍,順利抱得美人歸?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