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nèi)將近保持了一刻鐘的死寂。
一人躺著酣睡其中,另一人則跪坐著紋絲不動,比睡著的還安生。
這凝固的空氣最終被馬車抵達侯府的輕微顛簸打破,車夫小心出聲提醒二人時,謝云歸如同大夢初醒,渾身一個激靈。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江倒海的混亂,看著面前熟睡的蕭明玉愣神了一瞬,抬手將她穩(wěn)穩(wěn)抱起,一步步走回玉珩院。
“星羅,你說世子爺這是怎么回事?他竟親自抱著殿下回去……”
云織和星羅在后面的馬車上下來時便一起盯著面前那兩個人,星羅沒有回答云織,她看著謝云歸出神的背影,心中有疑惑也有擔憂。
“不知道,但瞧著世子爺有心事,殿下和世子爺畢竟是夫妻,咱倆就在外面候著就好?!?/p>
玉珩院。
抵達的時候,謝云歸將蕭明玉安置在柔軟的床榻上,細致地掖好被角,直起身子時他本能想要離開回到書房,可是雙腳卻像是釘在了原地一般,怎么都動不了。
他就這樣站著看蕭明玉,仿佛要透過這具皮囊,看清里面那個陌生的的靈魂。
直到星羅輕手輕腳地進來,小心翼翼地提醒:
“世子爺,時辰不早了,您也早些歇息吧?!?/p>
聽到這聲音謝云歸才恍然回神,挪開視線對著星羅默然點頭,最后深深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轉(zhuǎn)身打算離開玉珩院。
可前腳剛出臥房,謝云歸突然想起蕭明玉在馬車上對他吐露的那些真心話。若是今日她半夜睡得不安穩(wěn),把這些話說給了星羅云織聽,又該當如何?
雖說星羅大概率會替她隱瞞,畢竟自打蕭明玉轉(zhuǎn)了性,她比著從前真心百倍,但這云織自幼跟著長公主,保不齊能不能接受她。
想到這里,謝云歸又轉(zhuǎn)了身,對著星羅淡淡道:
“殿下今日吃醉了酒,身旁需要人,今夜我在這里候著吧?!?/p>
聽到這話星羅訝異了一瞬,畢竟守夜這樣的事兩個貼身丫鬟再熟悉不過,但她很快應(yīng)答,回退過去給謝云歸在彌勒榻上更換被褥。
半個時辰后,玉珩院主臥的燈已經(jīng)吹了。
謝云歸躺在屏風(fēng)外冰冷的床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這是他平生第一次點了如此濃重的安神香,還是徹夜難眠。
哪怕是臥房之內(nèi)漆黑一片,他卻似乎時刻能感知到屏風(fēng)內(nèi)不遠處那個幾乎從來沒有認識過的女人。
這三個月的過往不可控制地在他腦海中倒帶,舊的情緒帶著新的理解在每一個細節(jié)里翻涌不停,甚至腦海中偶爾還會突然冒出一句:
“謝云歸,明知道你永遠不會原諒我這具身軀,可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
每每憶起這句醉酒后含糊不清的話,謝云歸便大腦一片空白,激得突然從床上坐起,大口喘息。
三兩次后,他干脆轉(zhuǎn)了身,不敢再面朝屏風(fēng)的方向。
直到后半夜也沒有入眠,瞧著蕭明玉沒有再酒醒的跡象,他索性起身,在院中練劍,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
等蕭明玉醒來時,已是次日午后,金白色的陽光透過琉璃窗和漫紗還是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捂著眼睛緩緩坐起。
“哎喲!頭好痛啊!以后再也不吃這么多酒了,簡直是太難受了!”
難以抑制的頭痛讓蕭明玉忍不住捂上了腦袋,卻沒想到牽扯更多的痛感。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