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玉捧著那沉甸甸的黑漆木盒回到玉珩軒,激動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德善堂,那可是京城頗有名氣的老藥鋪!
她日夜寒窗苦讀十二年,又學醫(yī)八載,終于在此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大展拳腳、懸壺濟世的未來。
然而,這半個月,現(xiàn)實很快給了她當頭一棒。
管理一間藥鋪,遠非讀幾本醫(yī)書、寫幾張藥方那么簡單。賬目收支、藥材采購、伙計調(diào)度、口碑經(jīng)營……千頭萬緒,繁瑣至極。
她并不像其他小說女主先天就帶著會算賬的好功力,不過是個悶頭讀書的藥呆子罷了,那幾本舊賬冊她翻來覆去地看,許多地方仍覺云里霧里。
“不行,我怎么能就這么放棄呢!而且日日待在內(nèi)宅……實在是無聊,此刻能出門找點事做也是好的!何況我可是連續(xù)八年的年級第一,無論做什么我都盡心盡力,這點小事怎么能難倒我?”
自那日以后,蕭明玉不再僅限于夜間鉆研經(jīng)營之道,白日里也常常更衣簡從,親自跑去德善堂,跟在老掌柜身后虛心求教,甚至卯時竟能跟謝云歸一同出門,倒是讓他驚訝了三分。
從辨認藥材成色、核算成本利潤,到了解京中各家藥行的規(guī)矩,事無巨細,她都學得異常認真。
這些日子府中似乎更安靜了些。
謝云歸常常可以從書房窗邊望見她乘坐一頂不起眼的小轎出府,暮色深沉時才歸來。
前些日子她日日巴不得貼在世子身上,這半個月,兩人幾乎沒有再接觸過了。
府中之人也常常瞧見蕭明玉臉上帶著的疲憊逐漸明顯,但她的眼神卻亮得驚人。
甚至在某日散朝回府時,謝云歸還在無意間在街角瞥見她的身影。
她身上穿著伯爵府都不屑的料子做成的便裝,一身藕粉色如同誰家的小丫鬟,頭上只有一個素銀簪,可身上那股子澄澈勁兒反倒比著郡主做派更惹人注目。
“世子爺,這……這竟是郡主殿下么?如何穿成這個樣子,還是第一次見?!?/p>
凌風差點沖撞上去,瞧見她驚得張大了嘴巴。
那時蕭明玉正站在德善堂門口,仰頭看著那塊略顯陳舊的匾額,神情專注,比劃著似乎在琢磨什么。
謝云歸勒住了馬,在遠處靜靜看了一會兒,直到凌風低聲提醒:
“世子爺,該回府了,若是再不回去,太夫人該擔心了?!?/p>
謝云歸驀然回神,沉默了一會才調(diào)轉(zhuǎn)馬頭離開。而蕭明玉太過于專注這些事,并沒有注意到謝云歸的存在。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
然而哪怕如此,她的努力似乎并未換來相應的回報,甚至得到的是“報應”。
蕭明玉日日早出晚歸,總算學會了算賬準備接手的那一日,甚至什么還沒親自去巡視,風聲傳到京城,德善堂便已經(jīng)門可羅雀。
“聽說沒?那位……就是以前動不動打死丫鬟的那個,現(xiàn)在開藥鋪了?”
“哎呦!誰敢去啊?這要是抓錯一味藥,或者一個不高興,豈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怕是閑得無聊,拿咱們平民百姓的性命尋開心吧……不是聽說世家大族都是這樣嘛。何況她……可是世家大族都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如此的傳言,漸漸在市井間流傳開來,自然沒過多久也傳到了蕭明玉耳中。
半個月過去了,德善堂的門庭越發(fā)冷落,甚至最后幾日一個人都沒有。賬面不僅未有進益,反而因她購入一批品質(zhì)更好的藥材而支出更多。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努力付諸東流的委屈,任誰心里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