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玉的手頓住了。她想起從前在公主府,星羅也曾這樣跪著接過她的鞭子,那時(shí)原主只覺得理所當(dāng)然,如今卻心如刀絞。
她的一些小恩小惠被別人奉若珍寶,她從前做的孽,哪怕是打斷了人的骨頭,卻也要爬著跪下來給她磕頭,給她賣笑。
想到這里,她嘴角淡出一絲苦笑來,難怪別人不說她是閻羅王,她自己瞧著也像呢。
“從前……”她輕輕包扎傷口,“本宮是不是打過你很多次?”
星羅搖搖頭,聲音很輕:“殿下早就……不一樣了?!?/p>
云織在旁抹淚:
“星羅姐姐總是這樣,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上次殿下發(fā)熱,她守了整整三夜……”
蕭明玉系好繃帶,替星羅蓋好被子,燭光下,雪白的被子更襯得丫鬟臉色蒼白,可她嘴角強(qiáng)扯出幾抹不好意思的笑,好似替蕭明玉擋刀是占了多大便宜,十分羞愧似的。
“睡吧?!笔捗饔褡陂竭叄p輕握住她的手,“我在這兒守著?!?/p>
“殿下,那怎么能行呢,您善待我和云織二人就罷了,可從古至今,哪有主子給丫鬟守夜的道理呢?這不是折我們的壽……”
“星羅,你記住,你是人,不是任人使喚的牲畜,我也是人,不是天上的神明。”
語罷她停頓了一下,又笑道:
“總歸也要睡,睡在主臥反倒被謝云歸晚上翻書吵到,在這里倒安靜一些?!?/p>
窗外月色朦朧,映著主仆三人相依的身影,這一刻三人好似同胞姐妹一般,什么尊卑都淡去了。
次日一早,蕭明玉剛起身,就見云織捧著個(gè)木匣進(jìn)來:
“殿下,沈家派人送來的?!?/p>
匣中整齊放著三本賬冊,還有一張字條:“堤壩三日后動工,沈家愿出全部石料?!?/p>
蕭明玉翻開賬冊,越看越是心驚。最后一頁清晰地記錄著去年八月,五千兩修堤款中有三千兩被轉(zhuǎn)送往濟(jì)南。
“星羅,更衣。”她合上賬冊,目光堅(jiān)定,“我要去見世子?!?/p>
走出房門時(shí),她注意到院角有個(gè)小廝匆匆離去,那身形竟與昨日襲擊她的暴民有幾分相似。
蕭明玉抱著木匣快步穿過回廊,卻在月洞門邊撞見徐明禮。他今日換了身雨過天青的常服,立在晨光里宛若修竹。
“郡主行色匆匆,可是有急事?”他含笑攔下她去路,目光落在她懷中的木匣上。
蕭明玉將木匣往身后藏了藏:“不過是些醫(yī)案。徐大人這是要去何處?”
“正要與謝世子商議治水事宜?!毙烀鞫Y向前一步,聲音壓低,“聽聞昨日郡主在疫區(qū)遇險(xiǎn)?這般險(xiǎn)地,郡主還是少去為妙?!?/p>
“疫區(qū)病患等不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