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軍覆滅,張燕授首,玄骨道人所化血魔被荀衍一劍蕩平的消息,如同驚雷般炸響在北地上空。
盤踞太行、禍亂冀州多年的這顆毒瘤被徹底鏟除,飽經(jīng)蹂躪的百姓奔走相告,焚香禱告,感念鎮(zhèn)東將軍荀衍的恩德。
河內(nèi)郡以北,直至太行山麓,一時間竟呈現(xiàn)出多年未有的安寧景象,甚至有零星的流民開始返回故土,試圖在焦土上重建家園。
然而,這片用鮮血換來的安寧之下,新的暗流已然開始瘋狂涌動。
冀州,鄴城。
州牧府內(nèi),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冀州牧韓馥面色蠟黃,眼窩深陷,原本富態(tài)的身形如今瘦削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黑山軍的肆虐幾乎抽干了他本就算不上雄厚的家底,麾下兵馬損失慘重,治下郡縣殘破,民心離散。
更要命的是,北方的公孫瓚騎兵日夜窺伺,南方的荀衍雖除了黑山,但其展現(xiàn)出的雷霆手段和強悍軍力,更讓他寢食難安,夜不能寐。
這一日,議事廳內(nèi),韓馥顫巍巍地坐在主位,看著下方神色各異的屬官。
謀士沮授面色凝重,率先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大廳內(nèi)回蕩:
“主公,黑山雖平,然冀州已元氣大傷,十室九空,府庫如洗。袁本初據(jù)渤海,兵精糧足,更兼四世三公之名,河北士族多傾心相附,其勢已成,如日中天?!?/p>
“公孫伯珪(公孫瓚)白馬義從剽悍絕倫,屢犯我邊境,掠我人口。而我軍……將士疲敝,糧草難繼,民心浮動,恐……恐難久持??!”
說到最后,語氣已是沉痛無比。
另一謀士審配接口,話語更為直白尖銳,如同刀子般扎向韓馥:
“主公!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為冀州百萬生靈計,不若……請袁本初入主鄴城,以其威望兵力,或可保冀州一時安寧,抵御四方強敵!否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目光灼灼,逼視著韓馥。
“讓……讓州于本初?”
韓馥手一抖,捧著的暖手銅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炭火滾落,他卻恍若未覺。
他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這“讓”字背后的含義,他豈能不知?
這無異于將祖輩基業(yè)、將自己這州牧的尊嚴徹底碾碎,拱手讓人!
他環(huán)視堂下,只見大多屬官垂首不語,眼神閃爍,顯然已心生異志,甚至有人面露期盼之色。
城外,關(guān)于袁紹軍容鼎盛、禮賢下士的流言愈發(fā)喧囂。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絕望將他淹沒。他仿佛看到袁紹的鐵騎和公孫瓚的白馬即將踏破鄴城,看到自己和家眷淪為階下之囚……
“罷……罷了……”
韓馥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頹然癱倒在寬大的座椅里,聲音細若游絲,帶著無盡的疲憊與苦澀,
“就……就依諸位之見吧。速……速請本初前來……”
話音未落,兩行濁淚已從他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