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無邊無際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實質,包裹著她,拖拽著她不斷下沉。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時間的概念。只有一種徹骨的寒冷,從靈魂深處彌漫開來,凍結了她的思維,她的感知。
這就是死亡嗎?
林晚的意識在黑暗中浮沉,像一片即將被漩渦吞噬的枯葉。訂婚大典上的羞辱,楚風揚冰冷的話語,臺下無數嘲諷的目光,父母絕望的眼神……這些畫面如同破碎的鏡片,在黑暗中一閃而過,帶來尖銳的痛楚,卻又迅速被更深的冰冷淹沒。
她不甘心。
憑什么?憑什么她生來就是最低劣的五靈根?憑什么她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卻連煉氣西層的門檻都觸摸不到?憑什么她要像垃圾一樣被丟棄,連帶著整個家族蒙受奇恥大辱?
一股微弱的不甘,如同風中殘燭,在她即將徹底熄滅的意識中頑強地閃爍了一下。
就在這時,一點微光,突兀地出現(xiàn)在無盡的黑暗深處。
那光極其微弱,黯淡得仿佛隨時會熄滅,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與滄桑。它緩緩靠近,驅散了一小片黑暗,照亮了林晚近乎凝固的意識。
光芒中,似乎有一個極其模糊、高大無比的身影輪廓,背對著她,仰望著某種不可名狀的虛無。那身影散發(fā)出的氣息,浩瀚如星海,卻又帶著一種萬古寂寥的悲涼。
“……逆天……改命……”
一個斷斷續(xù)續(xù)、仿佛跨越了萬古時空的縹緲聲音,首接在她意識中響起,帶著無盡的疲憊,卻又蘊含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
“……太初……混沌……一線生機……予你……”
聲音消散,那模糊的身影也隨之化作點點流光,融入了那點微光之中。微光驟然變得明亮了些許,然后如同找到了歸宿一般,猛地向她沖來,融入了她即將消散的意識核心。
轟!
又是一次劇烈的震蕩,但這一次,不再是純粹的吞噬與毀滅。那融入她意識的光點,仿佛一顆種子,在她枯竭的識海中扎根,散發(fā)出一種溫暖而磅礴的力量,開始對抗那吞噬她生命本源的戒指之力。
冰冷與溫暖,吞噬與滋養(yǎng),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體內展開了激烈的拉鋸戰(zhàn)。痛苦依舊,甚至比之前更加劇烈,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縷魂魄都在被撕裂、重組。
但這一次,痛苦之中,卻夾雜著一絲微弱的……生機。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林晚的眼睫顫動了一下,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視線先是模糊的,只能看到頭頂上方簡陋的木質屋頂椽子,以及從窗戶縫隙透進來的、微弱的天光。
她還活著?
這個認知讓她混沌的意識清醒了一絲。緊接著,全身無處不在的酸痛和虛弱感潮水般涌來,讓她忍不住發(fā)出一聲細微的呻吟。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具被掏空了內臟的皮囊,輕飄飄的,沒有一絲力氣。
她嘗試動了動手指,一陣鉆心的刺痛從右手傳來。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枚暗灰色的戒指,依舊牢牢地套在她右手的食指上。只是,它不再像最初那樣黯淡無光。戒身表面,似乎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溫潤光澤,不再冰冷刺骨,反而帶著一種與她血脈隱隱相連的奇異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