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芳對此并不在意,仿佛早已預料到邱靜的反應。他立刻轉過身,雷厲風行地下達了一系列清晰而準確的命令。他帶來的那些騎兵顯然訓練有素,如同精準的齒輪般迅速行動起來,兩人一組,四人一隊,毫不拖泥帶水地分散開來,接管了刺史府各處的崗哨、所有出入口以及制高點。原本的刺史府護衛(wèi)則被客氣卻堅決地集中到前院的一處空地上,暫時看管起來,他們的兵刃也被暫時收繳。整個刺史府,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被徹底控制,如同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連一只蒼蠅飛進來都難逃這些精銳士兵的眼睛。
薇月藏在暗處,看著李元芳有條不紊、效率極高地將刺史府打造成一個臨時的軍事堡壘,心中波瀾起伏,難以平靜。
狄仁杰直接派李元芳接管刺史府,這背后傳遞出的信息量極其巨大。這意味著狄仁杰很可能已經掌握了某些足夠分量的證據或關鍵線索,將王孝杰鎖定為此案的主要目標,并且判斷邱靜身處極度危險之中,甚至連刺史府原有的護衛(wèi)力量都不再值得信任,必須由他絕對信得過的人來掌控局面。這無疑印證了她之前的判斷,狄仁杰對崇州案的調查已經取得了重大進展,甚至可能已經接近收網階段。
這對她而言,既是機遇,也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
機遇在于,狄仁杰和李元芳的注意力被王孝杰牢牢吸引,她這個身份可疑的"清塵道長"暫時似乎是安全的,甚至因為身處被"保護"的刺史府,反而能避開外面青蛇、虺文忠可能帶來的明槍暗箭,以及王孝杰狗急跳墻可能造成的混亂。
而危機在于,李元芳親自坐鎮(zhèn)!這意味著她的一舉一動,都徹底暴露在這位武功高絕、洞察力驚人、對狄仁杰忠心耿耿的對手眼皮底下。以往那些暗中傳遞消息、悄然行動的手段,在如此嚴密的監(jiān)控和李元芳本人那可怕的感知力面前,幾乎失去了所有施展的空間。她就像是被關進了一個透明的、堅固的牢籠之中,雖然暫時安全,卻也失去了自由和主動權。
她看到李元芳在迅速布置完所有防務后,并沒有去休息或者前往書房與邱靜溝通,而是帶著兩名眼神同樣銳利的親隨士兵,開始在府內進行逐一巡視。他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如同最精準的掃描器,仔細地審視著府內的每一處建筑格局,每一個可能藏匿的角落陰影,以及……遇到的每一個人的表情和動作。
當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薇月藏身的小院方向時,薇月甚至能感覺到那目光中蘊含的實質般的壓力,仿佛能穿透門廊的木質紋理,看到她緊繃的神經和加速的心跳。她屏住呼吸,將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連一絲氣息都不敢外泄,整個人仿佛化作了一段沒有生命的木頭。
幸運的是,李元芳的目光并未在她這個方向過多停留,似乎只是例行公事地掃過,很快便移開,繼續(xù)走向下一個需要巡查的角落。
直到李元芳的身影消失在院墻的拐角處,薇月才敢緩緩地、極其輕微地吐出那口憋了許久的氣,這才發(fā)現自己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濕,緊握的掌心也滿是濕滑的汗?jié)n。
李元芳又來了!而且這次是以一種更強勢、更徹底、更不容抗拒的方式,將她連同整個刺史府,都牢牢地置于他的掌控之下。
崇州這場錯綜復雜、暗藏殺機的大戲,最高潮的部分似乎即將來臨。而她自己,這個隱藏在舞臺最陰暗處的角色,能否在主角那耀眼的光芒和隨之而來的驚天風暴中,不被吞噬,不被發(fā)現,甚至……能否在這絕境之中,找到一條屬于自己的、通往生路的縫隙?
她不知道,也無法預測。
她只知道,從李元芳踏入刺史府、下達接管命令的這一刻起,她必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謹慎,更加警醒,更加如履薄冰。任何一絲一毫的疏忽,任何一個細微的破綻,都可能讓她之前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讓她徹底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輕輕地、無聲地退回自己的小院,反手關上門,將身體靠在冰涼的門板上,感受著心臟在胸腔中沉重而有力地跳動。
挑戰(zhàn),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已經伴隨著李元芳的到來,正式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