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尚未完全散去,小院的門鎖便發(fā)出了“咔噠”的輕響。李元芳推門而入,依舊是那副冷峻肅穆的神情,目光第一時間便落在了書房方向。當他看到書案上那堆積如山的卷軸和冊頁時,饒是早有心理準備,眼中也不由得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愕。
薇月早已起身,簡單梳洗過,正坐在客廳里,捧著一杯微溫的白水。她的臉色帶著一絲徹夜未眠的蒼白,但眼神依舊清明平靜。
“李將軍?!彼畔滤?,微微頷首。
李元芳沒有多言,徑直走到書案前,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最上面幾份卷軸。當看到那份詳盡的組織架構圖,以及標注清晰、分析入木三分的據(jù)點布防圖時,他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愈發(fā)凝重。他不是不懂這些情報的價值,正因為他懂,才更加感到心驚。這女子,對蛇靈的了解和滲透,竟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若她真心為蛇靈效力,恐怕朝廷要付出的代價將難以估量。
“這些……都是你一夜之間寫就的?”李元芳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
“大部分是憑借記憶,有些細節(jié)需要反復推敲確認,故而耗時久了些?!鞭痹抡Z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所有內容,皆是我所知所記,或許偶有疏漏,但絕無虛假。將軍可呈予狄閣老詳查。”
李元芳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他喚來兩名親信士兵,小心翼翼地開始整理和搬運這些卷軸,仿佛在搬運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寶。
“大人會仔細審閱?!崩钤伎聪蜣痹?,語氣復雜,“在大人有進一步指示前,還請姑娘安心在此休養(yǎng)。”他特意加重了“休養(yǎng)”二字。
“我明白。”薇月點頭。
李元芳不再多留,帶著那摞足以在江湖和朝堂掀起腥風血雨的情報,匆匆離去。小院的門再次被鎖上,恢復了與外界的隔絕。
薇月知道,狄仁杰需要時間來消化和驗證這些情報的真?zhèn)?,并?jù)此調整部署。而她,也需要利用這段難得的“休養(yǎng)”時間,來思考下一步的行動,尤其是如何應對錢萬年那條線。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就在薇月交出情報的當天下午,一個經由特殊渠道、幾經輾轉的緊急密信,被送到了狄仁杰的案頭。信件的來源,正是蛇靈總壇!
送信人并非蛇靈成員,而是一個被重金收買的江湖游俠,他只負責將信送到指定地點,對信的內容一無所知。信件是用一種極其復雜的密碼寫就,但狄仁杰麾下自有能人,很快便將其破譯。
信件的內容,讓狄仁杰的眉頭緊緊鎖起。
信是肖清芳親筆所書,收信人赫然是——“薇月”!
信中,肖清芳的語氣一反常態(tài),并未有想象中的雷霆震怒,反而帶著一種刻意壓抑的“關切”與“擔憂”。她首先“痛心”地提及了寒光寺的慘重損失,對孫鶴的被捕和“幽冥鬼手”的覆滅表示“哀悼”,隨后話鋒一轉,寫道:
“……聞聽汝于混亂中失蹤,下落不明,吾心甚憂。狄仁杰老奸巨猾,寺內必是龍?zhí)痘⒀?,汝孤身陷于其中,恐已遭不測,或已落入敵手,受盡苦楚……然,汝身負我蛇靈復興之望,血脈尊貴,絕不能有失!無論汝此刻境況如何,見信后,務必設法脫身,速返總壇!總壇乃汝之根基,唯有回歸,方能保汝安全,從長計議,以圖后效……”
信的最后,肖清芳還給出了一個極其隱秘的、返回總壇的接應方式和新的聯(lián)絡密碼,并再三強調,無論薇月是否暴露,無論她做了什么,只要她愿意回來,組織都會“不計前嫌”,給予她“庇護”和“應有的地位”。
這封信,看似是首領對失散核心成員的關懷和召喚,但字里行間,卻透著一股濃重的試探與算計!
狄仁杰將破譯后的信件看了三遍,臉上露出了深思的神色。他手指輕輕敲著信紙,對侍立一旁的李元芳道:“元芳,你怎么看?”
李元芳沉聲道:“大人,此信看似關懷,實為試探!肖清芳定然對薇月起了疑心,甚至可能已經從某些渠道,得知了她并未被捕甚至可能叛變的消息!此舉,是想引誘她返回總壇,屆時是殺是留,便全由她掌控!”
狄仁杰點了點頭:“不錯。肖清芳此女,心思歹毒,手段酷烈。她若認定薇月叛變,絕不會如此‘寬宏大量’。此信,一來是試探薇月是否真的落入了我們手中,以及她的態(tài)度;二來,若薇月并未完全叛變,或者心存猶豫,此信便可動搖其心志,誘其自投羅網(wǎng);這三來嘛……”他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或許也是個一石二鳥之計。若我們攔截此信,并據(jù)此設伏,她或許也能從中判斷出薇月的處境和我們的動向?!?/p>
“那……我們該如何應對?是否要告知薇月?”李元芳問道。
狄仁杰沉吟片刻,嘴角泛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告知,當然要告知。不僅要告知,我們還要……幫她演一場戲?!?/p>
“演戲?”
“不錯?!钡胰式苷酒鹕?,“肖清芳不是想讓薇月‘返回總壇’嗎?那我們就讓她‘回去’!”
當李元芳再次來到小院,并將那封密信的內容以及狄仁杰的決定告知薇月時,薇月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冷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