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語中的惡意和懷疑,幾乎毫不掩飾!
夜梟眉頭一皺,擋在薇月身前:“血屠,薇月姑娘是首領親自下令接回的重要人物,你休得無禮!”
“重要人物?”血屠嗤笑一聲,“誰知道是不是帶回去的‘重要證據(jù)’呢?嚴長老有令,凡與寒光寺事件相關者,皆需接受二次審查!我看薇月姑娘狀態(tài)不佳,不如先由我‘護送’一程,確保路上‘安全’?”
他身后的幾名殺手立刻隱隱呈包圍之勢,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薇月心中雪亮,這血屠分明是得到了嚴嵩甚至肖清芳的默許,想要中途截胡,將她控制起來進行所謂的“審查”!一旦落入嚴嵩手中,以他那酷烈的手段,自己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之前的種種表演很可能前功盡棄!
絕不能跟他走!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薇月的目光無意中掃過那幾具尸體旁邊的一個角落。那里,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穿著普通教徒的服飾,渾身是血,胸口一道猙獰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血,但他竟然還有一絲微弱的呼吸!他的眼睛半睜著,充滿了恐懼、絕望和一絲不甘的求生欲。
這個少年,薇月認得。是那個被“就地正法”的小頭目的徒弟,名叫阿棄,是個孤兒,被他師父收養(yǎng),性格有些怯懦,但心地不壞。他絕不可能參與什么“叛變”!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火石般在薇月腦海中閃過。
“等……等一下!”薇月突然發(fā)出了一聲虛弱的、帶著哭腔的驚呼,她掙脫開(其實是夜梟因與血屠對峙而略微松懈)身旁黑衣人的扶持,踉蹌著撲向那個垂死的少年阿棄。
所有人都被她的舉動驚呆了!
薇月?lián)涞桨壣磉叄活櫵麧M身的血污,用手(暗中運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內力護住他心脈)捂住他流血的傷口,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向夜梟和血屠,聲音凄切地哀求道:“他……他還活著!求求你們,救救他!他只是個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認識他,他師父是好人,他們不可能是叛徒!一定是弄錯了!求求你們,給他一個機會!”
她哭得真情實感,將一個“心地善良”、“不忍見同伴慘死”的柔弱女子形象塑造得無比生動。更重要的是,她此舉,巧妙地將自己放在了與血屠冷酷無情相對立的一面,博取了夜梟等人潛意識里一絲微弱的同情(畢竟他們只是來接應,并非專職清洗),同時也將眾人的注意力從對她自身的懷疑,暫時轉移到了這個垂死少年和“是否濫殺無辜”的爭議上。
夜梟看著薇月那悲痛欲絕、我見猶憐的模樣,又看了看血屠那副冷血的面孔,眉頭緊鎖。他接到的命令是安全接回薇月,并不想節(jié)外生枝,更不想與嚴嵩的人發(fā)生直接沖突。
血屠則是不耐煩地冷哼一聲:“一個將死的小雜魚,救什么救!薇月姑娘,你還是操心你自己吧!來人,請薇月姑娘跟我們走!”
他手下的殺手就要上前。
“我看誰敢!”夜梟猛地踏前一步,身上散發(fā)出凌厲的氣勢,“血屠,首領的命令是讓我接應薇月姑娘回總壇!你若要帶人,拿首領的手令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雙方頓時僵持不下。
而薇月,則趁著這個機會,繼續(xù)“努力”地想要“救”阿棄,暗中卻將一絲精純的內力渡入他體內,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氣。她賭的是,夜梟為了完成任務,不會輕易讓血屠將自己帶走,而自己這番“救人”的舉動,雖然冒險,卻也能進一步塑造自己“重情重義”、“并非冷血之徒”的形象,多少能削弱一些肖清芳的疑心。
最終,在夜梟的強硬態(tài)度下,血屠悻悻地帶著人離開了,臨走前那陰毒的眼神,讓薇月知道,這件事絕不會就此結束。
“薇月姑娘,此人……”夜梟看著還在“努力搶救”阿棄的薇月,語氣復雜。
“他……他還有氣!夜梟大人,求求你,帶上他吧!他傷得這么重,扔在這里必死無疑!”薇月抬起淚眼,苦苦哀求,“回到總壇,若首領怪罪,我一力承擔!我只求……求能救他一命!”
夜梟看著薇月那執(zhí)著而悲戚的眼神,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阿棄,沉默了片刻,最終揮了揮手:“帶上他,速度要快!”
一名黑衣人上前,粗暴地將阿棄扛起。
薇月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她救下阿棄,并非完全出于憐憫,更是一種深遠的算計。第一,此舉符合她扮演的“善良柔弱”人設,能降低監(jiān)視者的戒心。第二,阿棄作為清洗的幸存者,本身就是一個活證據(jù),證明了肖清芳的殘酷無情,將來或有用處。第三,在危機時刻,她需要一個完全依賴于她、可能對她心存感激的人,哪怕力量微薄,也可能在關鍵時刻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救下這個被清洗的同伴,是她在這條危機四伏的歸途上,落下的一步暗棋。
隊伍再次啟程,氣氛卻變得更加微妙。薇月依舊扮演著傷患,但夜梟等人看她的眼神,少了幾分最初的純粹審視,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而那個被救下的少年阿棄,則在昏迷中,被帶著一同前往那個象征著權力、陰謀與死亡的蛇靈總壇。
距離風暴的中心,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