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92章 我，成了新的核心（第1頁）

狄仁杰的腳步聲消失在院外，小院重歸寂靜，只余下晚風(fēng)吹過竹葉的沙沙聲，以及遠處洛陽城隱隱傳來的、模糊的市井喧囂。這喧囂不同于蛇靈總壇那永恒的、壓抑的滴水聲和陰謀的低語，它充滿了鮮活的生命力，卻也潛藏著未知的紛擾。

薇月——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她林薇了——獨自站在庭院中央，許久未動。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暮色四合，天邊最后一抹瑰麗的紫紅色也漸漸被深藍的夜幕取代，幾顆早亮的星子在天幕上閃爍。

“林薇……”

她在心中默念著這個久違的、屬于她自己的名字。一股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在胸中涌動，有卸下千斤重擔(dān)的輕松，有告別過去的悵惘，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更有面對未知未來的些許茫然，以及一絲深埋的、破土而出的期待。

狄仁杰兌現(xiàn)了他的承諾。一份全新的身份，一個官方的頭銜，相對的自由，以及……一筆足以讓她安穩(wěn)度日甚至富足一生的賞賜（狄春稍后便送來了地契和銀票）。對于一個“前朝遺孤”、曾經(jīng)的“叛徒”來說，這已是能爭取到的最好結(jié)局。

她可以就此隱入洛陽的繁華街巷，買一處雅致的宅院，做一個富貴閑人，了此殘生。這似乎是絕大多數(shù)人夢寐以求的歸宿。

但……就這樣了嗎？

林薇緩緩走到石桌旁坐下，手指無意識地劃過冰涼的石面。她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過一張張面孔：如燕決絕赴死時的眼神，阿棄擋在她身前稚嫩卻堅定的身影，那些在總壇崩塌中絕望哭喊、最終被埋葬的亡魂……還有虺文忠那復(fù)雜難言的目光，錢萬年劫后余生的惶恐與算計……

蛇靈雖然覆滅，肖清芳雖已伏誅，但這場巨大的風(fēng)波所卷起的泥沙，并未完全沉淀。那些僥幸存活下來的蛇靈舊部，如錢萬年之流，他們該何去何從？那些被肖清芳野心波及的無辜者，他們的冤屈又該如何洗刷？還有虺文忠那樣的人物，他離開后，是會徹底歸隱，還是……

更重要的是，她林薇，真的甘心就此沉寂，將過往十幾年的掙扎、痛苦、所學(xué)所能，都埋葬在這看似安逸的“榮養(yǎng)”之中嗎？

狄仁杰那句“另有一番作為……全憑姑娘本心”，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

她擁有這個時代女子難以企及的武功、智謀、膽識，以及對黑暗世界的深刻了解。她更擁有狄仁杰給予的、某種程度上代表著官方默許的“協(xié)理偵緝使”身份。這身份看似虛銜，卻是一層極好的保護色，也是一個可以撬動許多事情的支點。

一個大膽的、甚至有些狂妄的念頭，在她心中逐漸清晰、堅定起來。

她不要僅僅做一個被“榮養(yǎng)”起來的功臣，一個依賴于狄仁杰庇護的、隨時可能被遺忘的隱形人。

她要整合那些殘存的力量，那些在蛇靈覆滅后失去方向、卻又各懷本領(lǐng)的“遺產(chǎn)”，比如錢萬年掌握的龐大財富網(wǎng)絡(luò)和人脈，比如那些被肖清芳清洗邊緣化、卻未必沒有才能的舊部，甚至……未來或許可能爭取到的，像虺文忠那樣游離在外的頂尖力量。

她要建立屬于自己的勢力！一個不同于蛇靈那種充滿陰謀與仇恨的、隱藏在黑暗中的組織，也不同于朝廷那般臃腫而充滿傾軋的官僚體系。它應(yīng)該更隱秘，更高效，更……具有她林薇的意志。

它可以是一個遍布各地的商號，利用錢萬年的財技和她超越時代的商業(yè)眼光，積累財富，同時也編織一張龐大的情報網(wǎng)絡(luò)；它可以是一個隱藏在市井中的互助組織，收留那些像阿棄一樣無依無靠、或者被卷入風(fēng)波而無處容身的人，給予他們庇護和新的生活；它甚至可以是一個在關(guān)鍵時刻，能夠為狄仁杰那樣的正直官員提供助力、或者替那些無法發(fā)聲的弱者討回些許公道的……影子力量。

這個組織，將不再服務(wù)于任何人的野心或所謂的“法統(tǒng)”，它將只服務(wù)于她林薇的意志，以及她所認可的……公道與秩序。

她，要成為這個新勢力的核心！

這個想法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和戰(zhàn)栗。這無疑是一條比隱姓埋名更加艱難、更加危險的道路。她將再次踏入漩渦，只是這一次，她是執(zhí)棋者，而非棋子。她需要平衡與朝廷（尤其是狄仁杰）的關(guān)系，需要應(yīng)對可能來自各方勢力的猜忌和打壓，更需要時刻警惕，不讓這新生的力量重蹈蛇靈的覆轍，淪為新的黑暗溫床。

但，這難道不比在安逸中慢慢腐朽，更有意義嗎？

她想起了自己對狄仁杰說過的，關(guān)于“未來”的見解。如果只是空談，那終究只是空中樓閣。唯有掌握實實在在的力量，才有可能真正去影響、去塑造她所期望看到的那個“未來”，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心意已決，林薇的眼神變得無比清明和堅定。

她首先需要做的，是穩(wěn)住錢萬年這顆最重要的棋子。

幾天后，林薇以“林偵緝”的身份，在自己的新宅邸（狄仁杰所賜）中，秘密接待了依舊驚魂未定的錢萬年。

錢萬年看到煥然一新、雖然臉色仍有些蒼白但氣度已然不同的林薇時，明顯愣了一下。眼前的女子，不再是總壇里那個需要偽裝重傷、與他密謀的“薇月姑娘”，而是帶著一種沉靜而不容置疑的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