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湛從容不迫,先是對石崇道:“季倫兄府中佳麗如云,更需固本培元。一味進補并非良策,需導引歸元,使精氣藏而不瀉,瀉而能生?!彼挚聪蚺税?,“安仁兄看似天賦異稟,然烈火烹油,雖得一時之快,若不得其法,恐成涸澤而漁。需知‘御’之道,在于‘調’而非‘泄’?!?/p>
這番話深入淺出,切中要害,連石崇都聽得若有所思。
潘安更是如醍醐灌頂!他一直苦惱于這難以控制的欲望,只知發(fā)泄,卻從未想過“調和”與“控制”!他連忙虛心求教:“請孝若兄指點迷津!”
夏侯湛笑了笑,卻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卷薄薄的、看起來頗為古舊的絹冊,放在桌上:“此乃前人所作《心印妙經》抄本,其中涉及部分陰陽調和、固精安神之法門,或許對二位兄長有所裨益。不過…”他頓了頓,語氣悠然,“此經深奧,需靜心參悟,而非急于‘演示’?!?/p>
這話明顯是說給石崇聽的。石崇嘿嘿一笑,也不尷尬,伸手就拿過絹冊翻看起來,果然很快被其中精妙的理論所吸引。
潘安也對夏侯湛投去感激的目光。此人不僅看出了他的問題,還以這種委婉的方式提供了幫助,全了他的顏面,又避免了尷尬的“演示”。
“孝若兄今日前來,不知所謂何事?”潘安問道,他不相信夏侯湛是恰好路過。
夏侯湛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眸光微閃:“確實有事。昨日偶遇一位宮中舊識,聽聞一樁趣事,似乎與安仁兄有些關聯,特來告知?!?/p>
宮中舊識?潘安心中一凜,面上不動聲色:“哦?何事?”
“聽聞日前,太子殿下宮中一名小黃門,因私自臨摹收藏宮外流入的…嗯…‘春宮戲圖’,被杖責逐出宮了。”夏侯湛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尋常小事,“有趣的是,那批被查沒的畫作中,有一幅男子的面容,竟與安仁兄你有七八分相似呢。”
潘安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顫!小黃門?春宮圖?面容相似?!
難道就是那個對他做手勢的小太監(jiān)?!他是因為收藏了那幅陷害自己的春宮圖而被逐的?這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棄車保帥?
夏侯湛仿佛沒有看到他的失態(tài),繼續(xù)悠然道:“更巧的是,那名小黃門據說與已故的楊太后宮中一位老宦官關系匪淺,而那位老宦官,當年曾伺候過…已故的愍懷太子?!?/p>
愍懷太子!司馬遹!賈南風的眼中釘肉中刺,最終被廢殺的那位!
潘安只覺得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這件事背后的水,竟然這么深!牽扯到了前朝的舊怨!
夏侯湛點到為止,不再多言,轉而與石崇討論起《心印妙經》中的一段功法來。
潘安卻心中波濤洶涌。夏侯湛特意來告知此事,是善意提醒?還是另有所圖?他口中的“宮中舊識”又是誰?
看來,這位“連璧”之交,遠比他想象的要復雜和深沉。之前的君子之交,當真是浪費了!或許,從他這里,真的能得到關于“御女之道”和眼前困局的真知灼見。
他看向正與石崇侃侃而談、風采卓然的夏侯湛,心中暗暗決定:必須要與這位“連璧”好好“交流交流”了,不僅僅是文章,更是那些真正“有用”的學問。
而此刻,石崇似乎被經書中的某種法門所啟發(fā),拉著夏侯湛追問不休,又將那兩位胡姬喚至身邊,似乎想現場驗證什么理論。
廳內再次春意盎然。
潘安看著眼前景象,又想到家中即將為自己張羅納妾的楊氏,以及宮中那位妖冶危險的太子妃,還有那隱藏在暗處的敵人…
他的“潘安再世”人生,真是越來越“精彩”了。
那難以填滿的邪火,似乎也在這錯綜復雜的局勢中,暫時蟄伏了下去,轉化為一種對力量和掌控的更深渴望。
他需要真正的“御”之道,不僅是御女,更是御己,御人,御這變幻莫測的命運。
而這一切,或許都將從與這位“連璧”夏侯湛的深入“交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