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繁華的長安城溫柔地包裹?;蕦m深處,重重殿宇的陰影交錯,仿佛蟄伏著無數(shù)秘密。宮女瓔瑟踏著碎步,匆匆行走在通往淑景殿的僻靜宮道上,她的心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砰砰直跳,幾乎要撞出胸腔。
手中緊緊捏著的,是一個足以掀起驚濤駭浪的秘密,也是一個可能讓她萬劫不復(fù)的燙手山芋。
她本是蕭淑妃安插在晉陽公主身邊的一枚棋子,平日里只需將公主的日?,嵤?、言行舉止定期匯報(bào)即可。蕭淑妃與晉陽公主雖無直接沖突,但深宮之中,多掌握一分信息,便多一分主動權(quán),這是蕭淑妃一貫的處世之道。瓔珞也一直做得小心謹(jǐn)慎,從未出過差錯。
可今日,晉陽公主對她說的那番話,那雙清澈眼眸中不容錯辨的急切、羞澀與執(zhí)拗,徹底打破了她平靜的宮女生活。公主竟然……竟然對那個來歷不明、身份可疑的青衣江湖客生出了那般心思!甚至還讓她暗中尋人!
這消息太駭人了!一旦泄露,公主清譽(yù)盡毀,陛下震怒,牽連之下,她這個知情不報(bào)甚至參與其中的小宮女,絕對是死路一條!
最初的恐懼過后,一個念頭卻如同毒藤般悄然滋生——這難道不是一個絕佳的機(jī)會嗎?一個向蕭淑妃證明自己價值、換取更大好處和庇護(hù)的機(jī)會?蕭淑妃正因之前的風(fēng)波和那個神秘警告而處境微妙,必然急需各種情報(bào)和信息。公主的這個秘密,無疑是一份厚重的“投名狀”。
風(fēng)險與機(jī)遇在腦中激烈交戰(zhàn)。最終,對權(quán)勢的渴望和對蕭淑妃手段的恐懼,壓倒了忠心和良知。她決定賭一把。
淑景殿內(nèi),燈火通明,卻透著一股不同于往日的冷清和壓抑。自上次“童謠事件”受挫并接到那詭異的警告后,蕭淑妃確實(shí)收斂了許多,往日驕橫的氣焰被一層謹(jǐn)慎和陰郁所取代。
當(dāng)心腹宮女引著瓔珞悄步入內(nèi),屏退左右后,蕭淑妃正懶洋洋地倚在軟榻上,把玩著一支玉簪,眼神有些飄忽,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奴婢叩見淑妃娘娘?!杯嬬蠊虻乖诘兀曇粑⑽l(fā)顫。
“何事如此緊要,非要此刻來見本宮?”蕭淑妃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她近日心情不佳,對瑣事提不起興趣。
瓔珞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將今日晉陽公主如何屏退眾人,如何急切地描述那青衣人的特征,如何命她秘密尋人之事,原原本本、細(xì)無巨細(xì)地稟報(bào)了一遍。她甚至模仿了幾分公主當(dāng)時的神態(tài)語氣,將那少女懷春的悸動與不安描繪得淋漓盡致。
殿內(nèi)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只聽“啪嗒”一聲輕響,蕭淑妃手中的玉簪掉落在鋪著錦毯的地上,她卻渾然不覺。
她猛地坐直了身體,一雙美眸瞬間睜大,里面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隨即被洶涌的怒火和深深的恐懼所取代!
“你……你說什么?!”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有些失真,“兕子她……她竟敢……對一個江湖草莽……存了這等心思?!還要去尋他?!”
震驚過后,是無邊的后怕。皇室公主,金枝玉葉,竟暗戀上一個身份不明的男子,還要私下尋訪!這事若是傳出去,不僅是晉陽身敗名裂,整個皇室的顏面都將掃地!陛下會何等震怒?她這個與晉陽關(guān)系不算親近的妃嬪,會不會也被遷怒?甚至……會不會有人借此機(jī)會,將臟水潑到她和蕭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