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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冬至大祭·雛鳳初鳴驚微言（第2頁）

幾位古板的老臣已經(jīng)皺起了眉頭，覺得晉王此言太過輕狂，有失體統(tǒng)。魏王泰眼中的譏誚之意更濃。太子承乾也微微抬眼，打量了一下這個平日不起眼的九弟。

然而，御座之上的太宗皇帝，卻并未立刻發(fā)作。他臉上的那絲舒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審視。他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落在李治身上，仿佛要重新認識這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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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的話，確實大膽，甚至有些刺耳。但仔細想來，卻并非全無道理。他李世民并非昏聵之君，自己也是從戰(zhàn)亂中走來，深知民間疾苦。只是近年來天下太平，難免漸生驕奢之心，注重皇家威儀排場。此刻被兒子（尤其是這個一向不顯山露水的兒子）以如此誠懇、甚至引經(jīng)據(jù)典的方式點出，心中竟是微微一震。

他想起了奏疏中那些請求減免賦稅、報告災情的篇章，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征戰(zhàn)四方所見到的百姓困苦……對比今日祭祀的盛大場面，李治的話，像一根細針，刺中了他內(nèi)心深處那不曾完全泯滅的清醒與良知。

沉默了足足十余息，太宗才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減省祭祀，移作民用……你可知，此議若傳出去，會引來多少非議？言官會如何彈劾你輕慢禮法，不敬天地祖宗？”

李治心頭一緊，但依舊堅持道：“兒臣深知此議冒昧。然，兒臣以為，真正的敬天法祖，在于使江山永固，百姓安樂。若天地祖宗有靈，見其子孫能勤儉愛民，使社稷安康，想必比見到奢靡的儀式更為欣慰。至于非議……兒臣只愿抒發(fā)自心所見，若于國于民有益，兒臣愿領(lǐng)任何非議?！?/p>

這番話，說得不卑不亢，既有理有據(jù)，又顯露出難得的擔當。

太宗看著他，目光中的審視漸漸化為一種復雜的、帶著些許驚訝和探究的神色。這個兒子……似乎和他印象中那個體弱寡言、存在感稀薄的形象，不太一樣了。他居然能想到這一層？而且敢在自己面前說出來？

“嗯……”太宗沉吟片刻，并未直接表態(tài)，只是揮了揮手，“你的心思，朕知道了。退回座位吧。”

“是，父皇?！崩钪我姥酝嘶?，手心已是一片冷汗，但心中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感。他說出來了！將他這些時日所思所想，勇敢地表達了出來！

雖然父皇沒有明確贊同，但也沒有斥責。那片刻的沉默和審視，本身就意味著一種重視。

殿內(nèi)的氣氛依舊有些微妙。但已有一些心思敏銳的大臣開始重新打量這位晉王殿下。今日這番“微言”，雖顯稚嫩，但其角度之新穎，其心系民瘼之情，其引經(jīng)據(jù)典之妥帖，已遠超一個普通皇子的見識，隱隱有了一絲……雛鳳初鳴的清越之音。

太宗皇帝端起酒杯，目光掠過李治，望向殿外依舊陰沉的天色，心中波瀾微興。

這個九子，似乎藏著他未曾留意到的鋒芒與……仁心？

天威之下，一絲動容，悄然滋生。

而這一切，都被不遠處席位上，一直冷眼旁觀的蕭妃看在眼里。她美麗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其隱晦的陰霾與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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