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蛇島,這座曾經(jīng)以兇戾和海蛇圖騰威懾周遭海域的巨島,在經(jīng)歷了一場由內(nèi)而外、迅如雷霆的清洗與易主之后,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死寂般的戰(zhàn)栗之中。
空氣中似乎依舊飄蕩著無法徹底散去的血腥氣,混雜著海風(fēng)的咸腥與焚燒殘余的焦糊味道,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屬于征服與死亡的獨特氣息。昔日喧囂鼎沸、充斥著狂呼與酒氣的“蛇巢”營地,如今只剩下被大火燎過的焦黑木樁和一片狼藉的廢墟,寂靜得如同巨大的墳場。偶爾有墨羽成員沉默地穿梭其間,進(jìn)行著清理與勘測,他們身上統(tǒng)一的深色服飾與冷峻的面容,比任何咆哮的海蛇衛(wèi)都更讓幸存的島民感到窒息般的恐懼。
圣地石壇之上,那尊墨色盤蛇圖騰依舊矗立,只是其下曾經(jīng)浸透背叛者與反抗者鮮血的金磚地面,已被反復(fù)沖刷,只留下些許難以磨滅的暗沉印記,如同烙在這座島嶼記憶深處的傷疤。海風(fēng)穿過石壇,帶來嗚咽般的回響。
波圖長老,以及另外幾位僥幸存活下來、卻也在囚禁中耗盡了心氣神的老首領(lǐng),此刻正垂手肅立在石壇下方。他們身上還穿著被釋放時那身帶著污漬和褶皺的舊袍,頭發(fā)凌亂,面容枯槁,眼神深處是難以掩飾的、劫后余生的驚悸,以及一種面對絕對力量時,源自靈魂深處的敬畏與茫然。他們不敢抬頭直視石壇上那道負(fù)手而立的身影,仿佛那目光本身便帶著千鈞重壓,能將他們本就脆弱的意志徹底碾碎。
更多的部落頭人,以及被驅(qū)趕到石壇周圍空地上的各部族青壯和普通民眾,則如同受驚的羊群,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卻又自發(fā)地空出一片地帶,無人敢靠近石壇中心。他們臉上混雜著恐懼、麻木,還有一絲對未知命運的惶惑。庫托父子的暴政與突然覆滅,墨羽那如同鬼神般莫測的手段,都讓他們以往賴以生存的部落規(guī)則和勇武信條,在短短數(shù)日間徹底崩塌。
東方墨立于石壇中央,身后是靜默如青蓮的青鸞,以及數(shù)名氣息沉凝的墨羽核心成員。他并未身著甲胄,依舊是一身素雅長袍,海風(fēng)拂動他的衣袂,神情平靜無波。然而,正是這份超然物外的平靜,與他腳下這片剛剛被鮮血洗禮過的土地形成了最強(qiáng)烈的對比,也讓他周身散發(fā)出的無形威壓,愈發(fā)顯得深不可測。
他沒有慷慨激昂的宣告,也沒有虛偽的安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緩緩掃過下方那些瑟瑟發(fā)抖的頭人和茫然無措的民眾,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如同天道律令般的決斷:
“自即刻起,盤蛇島舊制盡廢?!?/p>
一句話,便宣告了一個時代的終結(jié)。
“所有部落武裝,即刻解散。凡青壯男丁,三日內(nèi),至指定地點登記姓名、族屬、所長。隱匿不報者,以庫托余孽論處,格殺勿論。”
“各部落轄地范圍、現(xiàn)存人口、漁獵山林所出,限五日內(nèi),由爾等(他目光掃過波圖等人)負(fù)責(zé),詳列成冊,呈報上來。延誤、虛報者,同罪。”
他的話語簡潔到了極致,沒有解釋,沒有商討,只有冰冷的命令和更冰冷的懲罰。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打在下方眾人的心上。解散武裝,意味著他們失去了自保和反抗的最后資本;登記人口,意味著他們將被納入一種全新的、未知的掌控之中。
波圖等人渾身一顫,連忙將頭垂得更低,幾乎是匍匐在地,顫聲應(yīng)道:“謹(jǐn)遵……謹(jǐn)遵上令!”
人群中泛起一陣壓抑的騷動,但在周圍墨羽成員那如同實質(zhì)般的目光逼視下,很快又歸于死寂。沒有人敢質(zhì)疑,沒有人敢反抗。庫托父子及其黨羽的尸體恐怕還未完全冰冷,那血淋淋的教訓(xùn),比任何言語都具有說服力。
很快,手持簡冊、面無表情的墨羽成員開始進(jìn)入人群,如同點驗貨物一般,開始進(jìn)行初步的登記和劃分。一種全新的、名為“秩序”的力量,正以一種近乎野蠻的方式,強(qiáng)行植入這片剛剛經(jīng)歷了劇痛與恐懼的蠻荒土地。原有的部落界限正在被無形的力量打破,一種更深層次的、源于絕對力量威懾的臣服,開始在這座島嶼的每一個角落,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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