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墨那沖霄的劍意、激昂的歌聲,以及最后那石破天驚的一劍,仿佛將這華山絕頂?shù)膰?yán)寒與寂寥都徹底劈開。澎湃的氣勁卷起的雪浪尚未完全平息,空氣中仍彌漫著劍氣撕裂寒冷的銳響余韻。
青鸞立于不遠(yuǎn)處,雪白的狐裘襯得她宛如冰雕玉琢的仙子。她并未被那四散的劍氣雪沫所擾,澄澈的眸子緊緊追隨著場中那收劍而立、氣息微促的身影,眼中仿佛有星辰墜落,燃起一簇明亮而熾熱的火焰。那火焰,名為震撼,名為共鳴,更名為一種深植于靈魂的傾慕與追隨。
他心中的塊壘,他十年的砥礪,他無人可訴的抱負(fù)與孤寂,盡在這一場酣暢淋漓的劍舞狂歌中傾瀉無遺。而她,是這天地間,唯一得以窺見其全貌的見證者。
無需言語,她已懂得全部。
深吸一口凜冽而清新的空氣,青鸞探手入懷,取出一支通體瑩潤、色澤青碧的玉簫。那玉簫看似樸素,只在尾端系著一縷褪色的舊宮絳,暗示著其不凡的來歷與她決意封存的過去。
她將玉簫送至唇邊,纖指輕按音孔,眼簾微垂,下一刻,清越空靈的簫聲,便自她唇邊悠悠響起,如同冰泉乍破,初時細(xì)微,旋即流淌開來,浸潤了這剛剛被剛猛劍意充斥的空間。
這簫聲,起勢并不高亢,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絲絲縷縷,纏繞上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劍意余韻。它不像劍歌那般直抒胸臆,鋒芒畢露,而是迂回婉轉(zhuǎn),如幽谷回音,似白云飄渺。簫音時而拔高,清亮如鳳鳴九天,帶著不屈的驕傲與凌云之志,精準(zhǔn)地應(yīng)和著東方墨歌中“踏遍九州織羅網(wǎng)”、“天下同擔(dān)”的壯闊胸懷;時而又陡然低沉下去,嗚咽如澗底流泉,潺潺湲湲,訴說著十年風(fēng)雨中不為人知的艱辛、失去故園親族的隱痛,以及那份“暗夜星不落”的執(zhí)著堅(jiān)守中所蘊(yùn)含的孤獨(dú)。
她的簫聲里,有北疆的風(fēng)沙,有南域的潮熱,有西域的蒼茫,更有這三年來,與他并肩走過每一步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是危難時的相互扶持,是決策時的默契眼神,是靜夜篝火旁無聲的陪伴。每一個音符,都仿佛在低語:你的路,我懂;你的志,我同;你的孤獨(dú),有我分擔(dān)。
簫音愈發(fā)纏綿而堅(jiān)定,它不再僅僅是應(yīng)和,而是在傾訴,在用一種獨(dú)屬于她的方式,回應(yīng)著他方才所有的慨嘆與豪情。它編織成一張無形而堅(jiān)韌的網(wǎng),溫柔地包裹住那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激烈宣泄的靈魂,給予其慰藉,更給予其無聲卻磅礴的力量。
劍光雖斂,簫聲正濃。
在這蒼茫雪嶺之巔,凌厲的劍歌與清越的鳳簫奇妙地交融,剛與柔,顯與隱,抱負(fù)與懂得,盡在這無需言說的音律交匯中,達(dá)成至深的和諧。青鸞閉著眼,全身心沉浸在這簫音的世界里,將她三年來所有未曾明言的情感與信念,盡數(shù)寄托于這穿云裂石、又似水柔情的清音之中。風(fēng)雪為之屏息,天地仿佛也在聆聽,這一曲只為一人吹奏的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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