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兩日的等待,仿佛被赤道的烈日與咸濕的海風無限拉長,每一刻都充滿了凝重的張力?!胺ê{”內外,華胥大軍如同蟄伏的兇獸,在絕對的靜默中,將自身的爪牙磨礪至最鋒銳的狀態(tài)。
李恪坐鎮(zhèn)前軍隱匿的島嶼背后,小型指揮艦的艙室內,海圖已被反復摩挲得發(fā)亮。他派出的最后幾批偽裝成漁舟或利用夜色掩護的哨船,如同幽靈般穿梭于海峽南口之外更廣闊的海域,將卡拉克主力聯(lián)軍最后一段航程的細節(jié),不斷反饋回來。
“報!總管,確認敵軍主力已完全駛出‘碎星水道’,正以松散隊形,向我海峽南口駛來!先鋒船隊約兩百艘,距南口不足三十里!”
“報!觀察到敵軍中軍有巨型獨木舟,裝飾以大量羽毛與骷髏,船頭立有高大圖騰柱,疑為酋長卡拉克座船!”
“報!敵軍各部船只間隔很大,行進間喧嘩聲可聞,未見有效警戒哨船!”
一條條情報匯聚而來,拼湊出敵軍驕橫、混亂且毫無防備的行軍畫面。李恪眼神銳利,深吸一口氣,對身旁的傳令兵沉聲道:“通令前軍各艦,依計行事,保持隱匿,未得元帥號令,絕不可妄動!另,將此訊即刻以燈語傳與‘破浪號’!”
命令化作閃爍的燈光,穿越島嶼間的空隙,迅速傳向主力艦隊方向。
與此同時,在“破浪號”旗艦上,東方墨與青鸞并肩立于船樓指揮臺。他們也收到了李恪傳來的最終確認信息。整個海峽區(qū)域,所有華胥艦船、伏兵,都在這一刻進入了最終的臨戰(zhàn)狀態(tài)。
東方墨目光掃過海峽兩側,那里,隱匿在島影與林木之后的“海狼”艦群如同蓄勢待發(fā)的狼群,桅桿上的風帆早已落下,僅以劃槳微調著位置,確保出擊通道暢通無阻。更遠處,那些體型龐大的“鯤鵬級”樓船如同沉默的山巒,船舷側方的弩炮擋板已被完全移除,粗大的弩臂在陰影中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炮手們屏息凝神,守在絞盤旁,手指虛按在擊發(fā)機關之上,身旁堆放著碼放整齊的、箭頭裹著浸油麻絮的火箭和沉重的石彈。
海峽中段那幾個關鍵島嶼上,塔雅與她率領的戰(zhàn)士們隱伏在茂密的熱帶叢林之中。強弓已上弦,弩機已張滿,鋒利的箭簇對準了可能登陸的灘頭。戰(zhàn)士們利用林木和巖石構筑了簡單的掩體,臉上涂著用以偽裝的泥漿,眼神警惕地注視著波光粼粼的海面,如同等待獵物踏入陷阱的獵手。
整個華胥軍陣,從上至下,彌漫著一種極致的、引而不發(fā)的肅殺之氣。沒有交談,沒有不必要的動作,甚至連金屬的碰撞聲都被刻意避免。唯有海風掠過林梢的嗚咽,海浪輕拍礁石的絮語,以及每個人胸膛內因緊張和期待而加速搏動的心跳聲。
青鸞微微側首,看向東方墨。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沉靜如水,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倒映著南方海天相接處,仿佛已能穿透空間,看到了那正緩緩逼近的、決定命運的龐大船影。
“來了?!彼鋈惠p聲說道,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身旁青鸞以及幾位核心將領的耳中。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遠在最南端潛伏的李恪指揮艦上,了望手通過特制的千里鏡,看到了海平線上那最初躍出的、密密麻麻的黑點。緊接著,如同潰堤的蟻群,越來越多的船影涌現(xiàn),帆影雜亂,槳聲混亂,帶著一種野蠻而喧囂的氣勢,正朝著“伏波海峽”的入口,鋪天蓋地而來。
“升起信號旗?!睎|方墨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斷,“通知全軍,獵物已入視野,各就各位,靜待狼煙!”
一面特定的、代表“敵軍臨近,準備接戰(zhàn)”的玄色三角旗,緩緩升上了“破浪號”的主桅頂端。
這一刻,弓已拉滿,弦已繃緊。南疆的風云,凝聚到了極致。肅殺的死寂,籠罩著整片伏波海峽,只待那一道點燃戰(zhàn)火的赤色狼煙,沖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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