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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月華宮宴·才驚四座惹禍根（第2頁）

“半縷清輝，窺破心事千年……”太宗手指輕輕敲擊著御案，重復(fù)了一遍這句下聯(lián)，目光深邃難測，“武才人，抬起頭來。”

武媚心臟狂跳，依言緩緩抬頭，卻不敢直視天顏，目光垂落在地毯的繁復(fù)花紋上。

“此聯(lián)……倒是別致?！碧诘穆曇袈牪怀鱿才澳闱艺f說，是何心事，竟需千年明月來窺破？”

這是一個極其刁鉆且危險的問題！答得不好，便是妄揣圣意，甚至可能被解讀為心懷怨望。

武媚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中飛速旋轉(zhuǎn)。她不能說是自己的心事，那等于承認(rèn)對現(xiàn)狀不滿；也不能說是帝王心事，那是大不敬。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了讀過的史書，找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答案：

“回陛下，”她聲音依舊帶著一絲顫抖，卻努力保持清晰，“臣妾愚鈍，只是……只是讀史時，常想那秦漢宮闕、隋帝龍舟，當(dāng)年何等輝煌，如今皆化塵土。唯有天上明月，亙古如一，冷眼旁觀人間興替，英雄霸業(yè)，紅顏枯骨……皆逃不過時光流逝。故而……故而妄言‘心事千年’，并非特指，乃是……乃是感懷歷史滄桑，驚覺自身渺小，一時失言，請陛下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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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心事”巧妙地引申為歷史長河中所有逝去之人的慨嘆，既解釋了下聯(lián)的意境，又避開了直接指向具體人物的風(fēng)險，最后再次請罪，姿態(tài)放得極低。

太宗聽完，沉默了足足數(shù)息。殿內(nèi)空氣幾乎凝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忽然，他發(fā)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讀史能有所得，亦是好事。起來吧。”

“謝陛下。”武媚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只覺得腿都有些發(fā)軟，在身旁宮女的攙扶下緩緩起身歸座。

“賞?！碧诘貙ι磉厓?nèi)侍說了一句。內(nèi)侍立刻端來一盤錦繡和一支玉如意，送至武媚案前。

雖然賞賜不算特別厚重，但這“賞”字本身，以及陛下那片刻的沉默與追問，已然傳遞出非同尋常的信號——這位一向低調(diào)、甚至險些被遺忘的武才人，以其出人意料的、甚至有些犯險的才思，真正引起了九五至尊的注意！

無數(shù)道目光再次聚焦在武媚身上，這一次，其中的意味變得更加復(fù)雜：探究、驚訝、羨慕，以及……難以忽視的、冰冷的嫉妒。

尤其是蕭妃，她保養(yǎng)得宜的美麗面龐上雖然還維持著得體的微笑，但那雙看向武媚的鳳眸之中，已驟然結(jié)起了一層寒冰，袖中的手指悄然攥緊。

月華依舊清冷地照耀著宮闕。一場因才思而起的矚目，卻也在無聲無息中，埋下了足以致命的禍根。武媚低垂著頭，感受著那幾乎要將她刺穿的各種目光，心中沒有半分得賞的喜悅，只有一片冰冷的、山雨欲來的預(yù)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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