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鼓聲如雷鳴,王將軍率領五千唐軍精兵,如同決堤洪流,吶喊著沖向那盤踞的“玄甲虬龍陣”。初時,唐軍憑借一股銳氣,以及精良的裝備與訓練,確實在“龍鱗”般的外圍重甲盾陣上撕開了幾道口子,長矛與橫刀的碰撞聲、士兵的怒吼與慘叫聲瞬間響徹原野。
然而,一旦突入陣內,情況驟變。
陣內通道并非直通核心,而是迂回曲折,仿佛踏入迷宮。唐軍沖鋒的勢頭被引導、分散,原本嚴整的隊形在不知不覺間被拉長、割裂。正當他們試圖尋找中軍主將位置時,異變陡生!
腳下突然繃起一道道粗韌的絆馬索,沖在前面的騎兵頓時人仰馬翻!兩側看似尋常的“虬須”步兵中,猛地探出無數帶著倒鉤的鐮槍,專削馬腿,或勾扯甲胄縫隙,陰狠毒辣。更有隱藏于陣中的弓弩手,從刁鉆的角度射出冷箭,專取將領與旗手。
王將軍身陷重圍,左沖右突,他的勇力確實不凡,接連挑翻數名高句麗鉤鐮手,但坐騎終究被索絆倒,幸得親兵拼死救起。他試圖重整隊伍,向看似薄弱的環(huán)節(jié)沖擊,卻發(fā)現(xiàn)每一次突擊都像是撞在棉花上,力量被層層消解,而后那“龍頭”處的精銳騎兵便會如毒蛇般竄出,給予局部致命一擊。
唐軍的傷亡在迅速增加。失去速度的騎兵在陣內淪為活靶,步兵則陷入與重甲兵和鉤鐮手的殘酷絞殺,難以寸進。王將軍眼見部下死傷慘重,陣型已亂,再戰(zhàn)下去恐有全軍覆沒之危,只得怒吼一聲,下令拼死向后突圍。
當這支唐軍渾身浴血、丟盔棄甲地沖出敵陣,撤回本營時,出征時的五千精銳,已折損近三成,傷者更眾。王將軍本人亦身披數創(chuàng),甲胄破碎,滿面羞憤與不甘,至御前請罪。
首戰(zhàn)失利,且敗得如此狼狽,唐軍大營上空仿佛籠罩了一層無形的陰霾。土山之上,李世民面色沉靜,但緊抿的唇角透露了他內心的不悅與凝重。他揮揮手,讓王將軍下去治傷,并未苛責,目光再次投向那依舊煞氣騰騰、紋絲不亂的“玄甲虬龍陣”。
“諸位,觀此陣勢,當如何破之?”李世民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目光掃過身邊一眾謀臣良將。
帳內一時議論紛紛。有將領主張調集更多兵力,不惜代價四面強攻,以力破巧;有人認為此陣依托城池,利在堅守,建議長期圍困,待其糧盡自潰;還有人提出以火箭、投石車遠程打擊,擾亂其陣型……種種提議,各有道理,卻也各存弊端。強攻損失必然巨大,圍困耗時良久且恐生變故,遠程打擊對此結構復雜、防御力強的軍陣效果難料。
氣氛顯得有些沉悶壓抑。高句麗軍的囂張氣焰與這詭異大陣,確實給唐軍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就在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之際,一直凝神觀察敵陣、沉默不語的司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李世績,緩緩出列。他身形魁梧,面容沉穩(wěn),一雙虎目之中閃爍著洞察世情與戰(zhàn)陣的智慧光芒。
“陛下,”李世績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沉毅,“臣觀此‘玄甲虬龍陣’已有多時。此陣確有其獨到之處,外示以堅甲利兵,內藏機巧殺著,更兼陣勢流轉,暗合困殺之理。尋常猛沖硬打,正墮其彀中,徒耗兵力?!?/p>
他微微一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繼續(xù)說道:“然,凡陣必有樞機,有強點,亦必有弱處。此陣看似渾然一體,實則其‘龍頭’(核心騎兵)與‘龍身’(主體步兵)銜接之處,因需機動與呼應,防御并非無懈可擊。其內部通道引導,雖能惑人,卻也自有其固定規(guī)律。破陣之要,在于一銳不可當之先鋒,能洞察其虛實變化,避實擊虛,以迅雷之勢直搗其指揮中樞,則龍首斬而龍身自潰!”
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閃,身體微微前傾:“哦?英公既已窺破其虛,我軍中何人可當此‘銳不可當之先鋒’?”
李世績抬起頭,目光堅定,朗聲答道:“臣觀我軍諸將,勇武者眾,然兼具體洞察之明、臨陣機變之智,且勇力足以貫穿敵陣者,首推一人——”
他聲音提高,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便是新晉游擊將軍,薛禮,薛仁貴!”
此言一出,御帳之內頓時響起一片低低的嘩然與議論之聲。薛仁貴?那個因救劉君邛而剛剛超擢的年輕人?雖勇武驚人,但畢竟資歷尚淺,如此重要的破陣重任,交予他手,能行嗎?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到了御座之上的李世民,以及那位被李世績寄予厚望的白袍小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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