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965章 首遣華胥（第1頁）

幾乎在吉士長丹于洛陽紫微宮覲見的同時，另一支規(guī)模稍小、卻承載著倭國對南海新格局全部期待的使團，在正使河邊臣的率領下，歷經一段比前往大唐更加謹慎的航行，終于抵達了華胥國的都城——墨城。

當他們的船只獲準緩緩駛入墨城軍港的外圍水道時，包括河邊臣在內的所有倭國使臣，都被眼前所見徹底震懾，一種混合著驚駭、茫然與難以置信的情緒，在他們心中瘋狂滋長。

這絕非他們印象中任何一座城池的模樣！沒有高聳的木質或夯土城墻，取而代之的是沿著海岸線延伸的、用巨大規(guī)整的花崗巖壘砌而成的堅固堤岸和碼頭。碼頭之上，矗立著他們無法理解的、巨大的金屬吊臂和軌道設施。更遠處，城市建筑鱗次櫛比，許多房屋竟非傳統(tǒng)的木石結構，而是以一種淡灰色的、看似堅硬的材質建成，線條簡潔而有力，屋頂甚至泛著金屬的光澤。街道寬闊筆直，車馬（包括一些帶有華胥特色的、結構奇特的車輛）行人往來有序，一種高效而忙碌的氣息撲面而來。

而最讓他們心臟幾乎停跳的，是軍港深處，那如同沉睡的遠古巨獸般靜靜停泊的數(shù)十艘玄黑色鋼鐵戰(zhàn)艦！即便相隔甚遠，也能感受到那龐大艦體帶來的壓迫感，以及煙囪口殘留的、象征力量的黑灰色痕跡。這與他們之前模糊聽聞的“噴火怪船”完全吻合，但親眼所見的震撼，遠超言語的描述百倍?？諝庵校坪踹€隱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與之前在海上遙聞的“雷霆”之聲相似的、屬于金屬與蒸汽的獨特氣息。

“此……此地，真是人間之境么？”一名年輕的副使下意識地喃喃低語，聲音帶著顫抖。

河邊臣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努力維持著使節(jié)應有的鎮(zhèn)定，但緊握船舷、指節(jié)發(fā)白的手，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極度不平靜。他終于明白，為何朝廷要如此鄭重其事，甚至不惜以近乎卑微的姿態(tài)，來與這個新興之國打交道。這完全是一個超出了他們認知范疇的國度，其力量根源，似乎與他們所知的任何文明都迥然不同。

使團被安排在靠近港口、一座專門用于接待外賓的、風格簡約卻設施完備的館驛中。負責接待的華胥禮部官員，態(tài)度不卑不亢，禮節(jié)周到卻帶著一種淡淡的疏離感，與大唐四方館那種帶著優(yōu)越感的熱情截然不同。

安頓下來后，河邊臣立刻通過接待官員，鄭重表達了希望覲見華胥元首東方墨，并遞交倭國國君親筆國書的請求。他言辭極為謙恭，將姿態(tài)放得極低，反復強調此行為“修好”而來，絕無任何惡意。

請求被迅速呈報上去。在等待回復的幾日里，使團成員被允許在有限范圍內參觀墨城的部分非核心區(qū)域。他們看到了整潔的街道，規(guī)劃有序的工坊區(qū)（外部），以及港口內往來穿梭、明顯效率極高的貨運流程。每一處細節(jié)，都在加深著他們的震撼與認知——這是一個秩序井然、充滿活力且技術力量深不可測的國家。

終于，在華胥禮部官員的引導下，河邊臣及其主要副手得以進入墨城核心區(qū)域的樞密院議事廳，而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宮殿。這再次凸顯了華胥與他國不同的體制。

議事廳內陳設莊重而實用，沒有過多的奢華裝飾。當東方墨在一眾官員（包括青鸞、李恪等）的陪同下步入大廳時，河邊臣立刻帶領使團成員，依照華胥官員事先指導的禮儀，深深躬身行禮，姿態(tài)甚至比對大唐皇帝時更為謙卑。

“倭國使臣河邊臣，奉我主之命，特來拜見華胥元首陛下！”河邊臣的聲音帶著刻意控制的激動與敬畏，他雙手高高捧起那卷以倭國最高規(guī)格制作的國書，由華胥侍從官接過，轉呈至東方墨面前。

國書的措辭，可謂極盡委婉與友好。開篇便是對華胥國“開創(chuàng)南海新局，立不世之功業(yè)”的盛贊，繼而表達了倭國“僻處海東，心向往之”的仰慕之情。核心內容，則是正式提出希望與華胥國建立正式外交關系，締結‘互不侵犯、永致和睦’之約定，并懇請開展“平等互惠之貿易往來”。字里行間，充滿了對華胥力量的敬畏與對和平共處的渴望，幾乎找不到任何瑕疵。

河邊臣在東方墨閱覽國書時，再次躬身陳述：“我主常言，南海有華胥，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倭國愿與華胥世結盟好，永不互犯，共享太平。若蒙元首陛下恩準，則東海幸甚，萬民幸甚！”

他的姿態(tài)，他的言辭，都將倭國擺在了一個極低的位置，全然不見在大唐時那種隱藏在恭順下的試探與算計。因為他們深知，面對華胥這頭已然露出鋼鐵獠牙的巨龍，任何一絲不敬或小心思，都可能招致無法承受的后果。此番前來，唯一的目的，便是穩(wěn)住這個強大的鄰居，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