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谷的日常,在第二批學員踏入后,迅速被注入了一種緊張而有序的節(jié)奏。校場上的呼喝聲,講堂內的辯論聲,以及各科石室中器械運作的細微聲響,交織成一片獨特的韻律。然而,這韻律之下,是東方墨基于首批經(jīng)驗,精心調整優(yōu)化后的教學體系在悄然運轉。
九科教學的配比不再均等,而是依據(jù)墨羽未來數(shù)年的戰(zhàn)略需求有所側重?!敖弧保ㄈ穗H交流)與“法”(法律邏輯)的課時顯著增加,以應對日益復雜的四方交涉與內部治理洞察;“技”(技術)科則更強調實用機關與情報工具的制造;“天”(天文地理)科緊密結合軍事推演與野外定位。
校場一角,新晉的“天”科教員墨璇,正指著沙盤上模擬的西域地形,對圍攏的學員們講解:“……疏勒鎮(zhèn)西側此片綠洲,水脈隱于地下,觀此植被長勢可知。若行軍至此,掘井當在此處,”她指尖輕點沙盤某處,“而絕非看似更平坦的彼端。天文地理,非是空談,乃是活命的學問,克敵的利器!”
另一邊,在專設的“醫(yī)毒實踐室”內,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草與奇異礦石的氣息。主修此科的學員們在教員墨苓的指導下,正仔細分辨數(shù)十種色澤形態(tài)相近的草藥。
“此物名‘醉仙蘿’,葉緣帶紫暈,嗅之有微甜,乃是鎮(zhèn)痛良藥?!蹦吣闷鹨恢?,又指向旁邊幾乎一模一樣的另一株,“而此物,‘斷腸草’,葉脈更顯深紫,根莖帶腥氣,微量即可致命。二者生長環(huán)境亦極近,采集時稍有疏忽,便是救人與害人之別?!彼Z氣嚴肅,“醫(yī)者仁心,毒者詭道,在我墨羽,二者皆需精通,更需明辨!”
最考驗心性與智慧的,莫過于“法”科與“心”科結合的案例剖析課。講堂內,墨律沉穩(wěn)的聲音回蕩:“今有案例:邊州小吏,為籌措軍資,假借名目,加征民稅,引發(fā)民怨。然其所籌糧草,確解了前方軍糧短缺之困,使一戰(zhàn)得勝。依《唐律》,該當何罪?若依情理,又當如何論處?”
學員們陷入沉思,有的引經(jīng)據(jù)典,有的設身處地,爭論漸起。墨律并不急于給出答案,而是引導他們思考律法條文與實際情況、短期利益與長遠民心的復雜關系。
而青鸞所授的“危機應變”與“江湖實務”,則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她的課堂有時在校場,有時在谷中模擬的復雜地形,甚至有時就在膳堂。
這一日,她將學員們帶至谷中一處仿造市井的狹窄巷道區(qū)域。
“假設爾等身份暴露,遭三人圍堵于此?!鼻帑[聲音清冷,目光掃過略顯緊張的少年們,“前有堵截,后無退路,兩側高墻。如何應對?”
新學員們面面相覷,有的提議硬闖,有的想著攀墻。
青鸞搖頭,指向墻角一堆看似廢棄的竹竿、雜物,又指了指頭頂交錯晾曬的衣物,以及不遠處一個虛掩的院門?!拔C之中,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切皆可為用。制造聲響引開注意,利用雜物設置障礙,甚至那晾曬的深色衣物,亦可作為短暫隱匿之物。記住,活著,把情報送出去,才是唯一目的?!?/p>
她隨即親自演示,身影在巷道中幾個起落,利用環(huán)境巧妙周旋,看似絕境,竟被她尋到多處生機??吹脤W員們眼花繚亂,心生敬佩。她更以北疆遭遇狼群、海域遭遇風暴的真實經(jīng)歷為例,講述如何在絕境中保持冷靜,尋找水源、辨別方向、乃至利用自然之力御敵或逃生。
東方墨的身影,時常無聲地出現(xiàn)在各科課堂之外,或靜立聆聽,或遠遠觀望。他不僅關注學員們的進展,更關注九位新教員的教學方式與掌控能力。見到墨律引導得當,墨璇講解生動,墨苓要求嚴苛,而青鸞的課程更是將實戰(zhàn)經(jīng)驗融入骨髓,他眼中會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滿意。
這因材施教、注重實踐與心智錘煉的體系,正如同精準的磨刀石,開始打磨著這批新入谷的“精兵”。他們或許尚顯稚嫩,但在這種全方位、高強度的淬煉下,變化的種子已然埋下,只待時日,破土成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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