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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青鸞振翼·劍指蒼穹（第1頁）

河西走廊的東端，隴山山脈的余脈在此漸次低伏，形成一道天然的巨大隘口。風(fēng)聲在這里變得不同，不再是關(guān)中平原那般帶著濕潤土腥氣的和風(fēng)，而是裹挾著遠方戈壁沙塵的、干燥而銳利的朔風(fēng)，呼嘯著穿過山隘，發(fā)出如同古老羌笛般蒼涼嗚咽的聲響。這里，是中原王朝力量向西延伸的最后一個堅實據(jù)點，也是通往那片更為廣闊、神秘、也更為紛亂世界的真正起點。

青鸞（李明達）獨立于隘口一側(cè)的高聳山崖之上，布衣在強勁的山風(fēng)中獵獵作響，仿佛隨時欲乘風(fēng)而去。她已在此站立了許久，目光越過腳下蜿蜒如帶的官道，越過遠方那片在春日陽光下依舊顯得有些蒼黃的大地，極目望向那天地交接的渺茫之處。

身后，是來時路。那條路連接著櫟陽鄉(xiāng)集的茶棚，連接著金城渡口的黃河驚濤，連接著隴西客棧里的紛紛議論，更連接著那座已然在記憶中開始模糊、卻依舊沉重?zé)o比的長安城。那里，有她“薨逝”的詔書，有空棺盛大的喪儀，有剛剛落成、圖畫著二十四位功臣的凌煙閣，有她熟悉的父皇、兄長，以及那個名為“晉陽公主李明達”的一切過往。

風(fēng)聲在她耳畔咆哮，卻奇異地讓她紛亂的心緒逐漸沉淀、清明。凌煙閣的消息，如同最后一道無聲的告別，斬斷了她與那個世界最后一絲若有若無的牽連。她不再是那個世界的一部分，那個世界也以它的方式，徹底將她“埋葬”。

她沒有悲傷，只有一種近乎決絕的釋然。

緩緩地，她解下了腰間懸掛的一個小巧的、繡著鳳紋的舊錦囊——那是昔日宮中之物，或許是她下意識留下的、與過去唯一的實物聯(lián)系。她凝視片刻，指尖在其上輕輕摩挲，然后，毫不猶豫地將其拋向懸崖之下。那一點鮮艷的色彩，在蒼茫的天地間急速下墜，幾個翻滾便消失在深谷的霧氣與亂石之中，再無蹤跡。

緊接著，她取下一直背在身后的長劍。粗布包裹被層層解開，精鋼劍身在高原熾烈的陽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她以指輕彈劍身，長劍發(fā)出清越悠長的嗡鳴，與呼嘯的風(fēng)聲應(yīng)和，仿佛沉睡的龍吟終于在此刻蘇醒。

她反手將劍鞘牢牢系緊在后背，右手緊握劍柄。劍鋒并未出鞘，但那姿態(tài)，已是一往無前。

最后，她自懷中取出一個皮質(zhì)水囊，拔開塞子。里面并非清水，而是她在上一處市集沽來的、最烈性的燒酒。她仰起頭，澄澈而辛辣的液體如同火焰般滾入喉中，帶來灼熱的刺痛，卻也點燃了胸腔中最后的熱血與豪情。

一杯祭奠，那“死去”的晉陽公主，祭奠那深宮中的十五年歲月。

一杯敬自己，敬這掙脫枷鎖、重獲新生的青鸞，敬這前路未卜卻無比自由的江湖。

酒盡，囊棄。

她抬手，用袖口用力抹去唇邊殘留的酒漬，動作干脆利落，再無半分屬于公主的優(yōu)雅。那雙曾被宮廷規(guī)矩束縛的眼眸，此刻亮得驚人，如同被雪山圣湖洗滌過的星辰，里面燃燒著對未知的渴望、對力量的追求，以及對那道青色身影執(zhí)著追尋的火焰。

她最后回望了一眼東方。長安，已在地平線之下，如同一個遙遠而模糊的舊夢。

然后，她毅然轉(zhuǎn)身，面朝西方。

那里，是河西走廊的深處，是敦煌的飛天壁畫，是玉門關(guān)外的無盡沙海，是西域三十六國的異域風(fēng)情，是吐蕃高原的凜冽寒風(fēng)，是可能存在的“墨羽”蹤跡，是……他所在的方向。

山風(fēng)更烈，吹得她衣袂狂舞，發(fā)絲飛揚，幾乎站立不穩(wěn)。但她足下如同生根，體內(nèi)《素心蓮華決》的內(nèi)力自然流轉(zhuǎn)，穩(wěn)住身形。她深吸一口那帶著沙塵與自由氣息的空氣，感受著體內(nèi)奔流的力量與手中長劍傳來的堅實觸感。

再無猶豫，也再無留戀。

青鸞振翼，劍指蒼穹。

她縱身一躍，并非墜向深淵，而是如同翱翔的鷹隼，沿著陡峭的山坡，幾個起落間便已穩(wěn)穩(wěn)踏上山隘另一側(cè)的土地。步伐沉穩(wěn)，速度極快，身影在蒼茫的天地間化作一個堅定移動的黑點，迅速融入西行的人流與更為壯闊的風(fēng)景之中。

身后，是舊時代的余暉與一座名為凌煙閣的豐碑。

前方，是屬于自己的江湖，是等待書寫的新傳奇。

雛鳳已遠，青鸞西去。她的故事，將完全由自己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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