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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墨羽暗動·奇謀初定（第1頁）

西市茶館的密室，隔絕了外間的喧囂，只余燈芯燃燒時細微的噼啪聲。東方墨面前的棋盤上，代表吐蕃勢力的白子占據(jù)高地，氣勢洶洶；象征唐軍的黑子則被壓制在險隘之下，雖陣型嚴整，卻難掩被動。這僵局，與千里之外隴右前線的態(tài)勢如出一轍。

他并未急于落子，而是將目光投向墻上懸掛的一幅更為詳盡的西域輿圖。地圖上，不僅標注了山川城池，還用極細的墨線勾勒出商路、部落聚居點，甚至一些鮮為人知的隱秘小徑。這正是“墨影”多年心血結(jié)晶之一。

“李治能看到‘離間’一層，已屬難得?！睎|方墨自語，聲音在寂靜的密室中格外清晰，“然，朝廷遣使，縱是密使，亦難免儀仗規(guī)制、文書往來，如同黑夜舉火，未至邏些，恐已盡人皆知。論欽陵非庸才，豈會不防？那些與他不和的貴族，在唐使公開介入下，又有幾個敢真正與之勾結(jié)？”

他微微搖頭。朝廷的思維，終究困于廟堂規(guī)矩，難以施展真正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而這，正是“墨羽”存在的意義——在陽光照不到的陰影里，完成光天化日之下無法達成之事。

“墨影。”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低喚一聲。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從墻壁陰影中滲出，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桌案前，躬身待命。來人全身裹在深灰色勁裝中，面容模糊難辨，正是“墨影”麾下的頂尖探子。

“三件事?！睎|方墨語速平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第一，啟動我們在吐蕃境內(nèi)的‘暗樁’，特別是那些安插在寺廟、以及與某些對論欽陵家族不滿的貴族府中之人。首要任務(wù)，不是刺探軍情，而是散播流言?！?/p>

他指尖蘸了茶水，在光滑的桌面上寫下幾個關(guān)鍵詞：“功高震主”、“噶爾家族獨大”、“贊普寢食難安”。流言內(nèi)容需精心編織，要契合吐蕃的政治文化，比如暗示論欽陵的戰(zhàn)功已威脅到王權(quán)，其家族勢力膨脹引得其他貴族不滿，甚至可編造一些“神諭”或“夢兆”，指向權(quán)臣僭越。流言要像瘟疫一樣，悄無聲息地擴散，不追求立竿見影，旨在潛移默化地制造猜忌的土壤。

“第二，”東方墨繼續(xù)道，“通過‘墨源’控制的西域商隊，加大對吐蕃境內(nèi)某些特定部落的‘貿(mào)易’。不是尋常貨物，而是他們急需的鹽鐵、藥材，甚至……一些精美的‘奢侈品’。交易條件要異常優(yōu)厚，但要求只有一個：在他們部族中，流傳對論欽陵剛愎自用、讓前線戰(zhàn)士白白送死的不滿情緒。記住，是引導(dǎo)他們自己產(chǎn)生怨言，而非我們的人直接詆毀?！?/p>

“第三，嚴密監(jiān)控論欽陵大營與邏些之間的所有信使通道。不必攔截，但要盡可能了解其傳遞頻率、保密等級。尤其注意，是否有非軍方的、來自吐蕃宮廷或貴族的密使活動。”

“屬下明白?！被乙氯撕啙嵒貞?yīng)，身影一晃，再次融入陰影，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東方墨的目光重新回到地圖上的吐蕃腹地。離間、分化，只是制造混亂、削弱其凝聚力的手段，屬于“勢”的營造。但要真正打破僵局，還需要一記更直接、更致命的“手術(shù)刀”，足以改變戰(zhàn)略天平。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堪稱狂妄的計劃，在他腦海中逐漸清晰成型——單騎入蕃。

不是李治設(shè)想的那種帶有官方背景的密使，而是真正的單人獨騎，或者至多帶一兩名絕對可靠的“墨刃”精銳作為策應(yīng)。目標，也并非那些搖擺不定的部落首領(lǐng)，而是直指吐蕃權(quán)力的核心：要么是前線統(tǒng)帥論欽陵本人，要么，若能創(chuàng)造奇跡般的條件，甚至是吐蕃贊普松贊干布！

這個想法一旦出現(xiàn)，連東方墨自己都感到一絲心悸。深入虎穴，直面敵國最高統(tǒng)治者，其間風險，無異于萬丈懸崖走鋼絲。任何細微的差錯，都將萬劫不復(fù)。

但風險與收益并存。若能成功面見其中任何一人，憑借他對唐蕃雙方局勢的深刻理解、對利害關(guān)系的精準剖析，再加上“墨羽”暗中營造的“勢”（內(nèi)部流言、物資影響），或許能達成一種超越戰(zhàn)場勝負的默契或臨時協(xié)議。這比十萬大軍鏖戰(zhàn)更有效，也更符合他“以最小代價，塑未來格局”的新策略。

“人選……”東方墨沉吟。麾下“墨刃”中，不乏武功高強、悍不畏死之輩，但此次行動，武功并非首要。需要的是超凡的智慧、冷靜的頭腦、臨機應(yīng)變的能力，以及對吐蕃語言、風俗、政治的深入了解。這樣的人，鳳毛麟角。

他腦海中閃過幾個備選的名字，最終，卻定格在一個最合適，也最不可能置身事外的人選上——他自己。

唯有他，具備統(tǒng)籌全局的視野，能準確把握談判的分寸；唯有他，擁有“墨羽”之主的身份，可以調(diào)動一切必要資源輔助此次行動；也唯有他，為了那千年之約，愿意冒這天下最大的奇險。

“看來，這盤棋，終究需要我親自去對方的地盤落下一子了?！睎|方墨嘴角泛起一絲冷峻而決然的笑意。他伸手，將棋盤上那顆代表“奇兵”的孤子，輕輕拿起，越過楚河漢界，直接放在了代表吐蕃王庭的區(qū)域。

燈火搖曳，映照著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已沒有了絲毫猶豫，只有一片洞察一切的清明，與敢于踐行的孤勇。千里奔襲的序幕，就在這長安城不起眼的角落，悄然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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