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寢宮內(nèi)燭火通明,卻驅(qū)不散李明達心頭那比燈火更熾熱的激蕩。她已換下被池水微微浸濕的勁裝,身著素凈的寢衣,坐于窗前的書案旁。體內(nèi)《素心蓮華訣》的內(nèi)力依舊如溫暖的泉流,在經(jīng)脈中自行緩緩運轉(zhuǎn),帶來前所未有的充盈與力量感。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彈出柳葉時的微麻,足下還記憶著踏水而行的輕盈,眼前還縈繞著那朵由自身真氣凝聚的、虛幻而圣潔的蓮華光影。
然而,最初的狂喜與興奮漸漸沉淀,轉(zhuǎn)化為一種更深沉、更明晰的認知。
她攤開手掌,凝視著自己這雙看似纖細、卻能揮出劍氣如虹的手。數(shù)月苦修,閉關(guān)砥礪,她付出的汗水與堅韌,終于讓她掙脫了那層無形的、名為“柔弱公主”的桎梏。她不再僅僅是父皇羽翼下需要呵護的雛鳥,不再是深宮中只能等待命運安排的貴女。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這句以往只在心中默念、飽含向往的話語,此刻卻帶著沉甸甸的分量,砸在她的心間。它不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而是她憑借自身力量,已然觸手可及的未來。她擁有了飛翔的翅膀,也擁有了躍入瀚海的勇氣。
那道青色的身影,依舊是她心中最明亮的引路燈塔。但此刻再想起他,除了那份朦朧的、難以言喻的悸動之外,更添了幾分“或許有資格并肩”的底氣。她追尋的,不再僅僅是一個幻影,而是一個可能與她存在于同一片天空下、同一方江湖中的真實之人。這份力量,是她走向他的通行證。
思緒流轉(zhuǎn)間,殿外隱約傳來細微的聲響,是值守宮女低低的交談聲,順著夜風飄入幾分零碎的詞句:
“……聽說吐蕃的使者又到長安了,這次陣仗不小……”
“……可不是,陛下連日召見重臣,太子殿下也常在東宮議事至深夜……”
“……西邊……商路近來似不太平……”
聲音很快遠去,恢復了寂靜。
李明達原本沉浸在自身世界的心神,被這幾句無意聽聞的閑談猛地拉回了現(xiàn)實。她端起手邊微涼的清茶,抿了一口,眸光變得幽深起來。
吐蕃使者?西邊不太平?
她不再是那個只知在宮中習武、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公主了。武功的突破,仿佛也連帶開啟了她的心智與視野。她敏銳地察覺到,這看似平靜的長安城,這輝煌的宮闕之外,正有她無法忽視的暗流在涌動。
父皇的憂慮,兄長(太子李治)的忙碌,都與這些來自遠方、關(guān)乎家國天下的消息緊密相連。她擁有的這身武功,難道最終的目的,僅僅是為了個人的逍遙與情感的追尋嗎?
一個念頭悄然滋生:這份新生的力量,或許,并不僅僅是實現(xiàn)個人夢想的工具。它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當她在更廣闊的天地間翱翔時,也會成為守護她在意之人、介入她無法坐視的時局的關(guān)鍵。
她放下茶盞,走到窗邊,推開一絲縫隙。清冷的夜風拂面,帶著深秋的寒意,卻讓她頭腦愈發(fā)清醒。她望向西方,目光不再僅僅是向往,更帶上了一份審慎的觀察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責任感。
雛鳳已然初啼,清聲悅耳。但未來的風雨,或許比她想象的更為猛烈。她緊了緊衣襟,眼神卻無比堅定。
這身力量,這條道路,她必將走下去。無論前方是坦途還是荊棘,是共濟還是紛爭,她都已做好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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